过几天是多少?也许几天?也许是永远?
一想到自己迫不得已给焕焕许下空头支票,茯苓就哭得全身发抖,从焕焕出生到现在,八年多了,她很少和焕焕分开。焕焕和她最亲,有事没事总是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在她脸上亲来亲去,弄得她一脸口水。小小的人儿经常煞介有事地和妈妈说,妈妈我要和你结婚。茯苓经常会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可以想象这么小个人,妈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家,爸爸说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今晚又怎么能够安睡?
太残忍了,茯苓突然想冲回家里,想告诉他妈妈没有出差,妈妈就在家里守着你,看着你进入香甜的梦乡。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这只怕是未来焕焕和自己必须要面对的改变和分离。又枚和向绿已经这样无所顾忌了,只怕她茯苓再怎么忍让这个家都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茯苓哭得肝肠寸断,她不愿意让同事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给温丽发了个短信后,她离开了KTV,朝酒店走去。
晚上十点多的沙常,这会已经寂静了不少。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白森森的刺得茯苓的眼睛很疼。她孤单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好长好长。起风了,沙常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几分凉意,茯苓下意识将衣服裹紧一点,可是没有用,她穿的还是夏天的短袖。
好在酒店离KTV并不远,几分钟也就到了。
酒店大堂只有一个服务员正在打瞌睡,茯苓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她听见缆绳细微的摩擦声,电梯门开了,长长的走廊里暗暗的,只有走到灯下面,那些声控灯才会次第地亮起来。茯苓的心突突地跳,她赶紧找到1708,打开房门,插上房卡,一口气将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中午打开的窗户里吹来一阵冷风,把黄色的窗帘吹得像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茯苓走到窗前,想把窗户关上,当她从17楼往下看的瞬间,突然有从窗户一跃而下的冲动,也许这样跳下去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吧?不,不是蝴蝶,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为了那一点点的光亮和温暖,她曾经多么奋不顾身,可是现在她得到了什么?世间再大,却仿佛再无她的存身之地了。
就在她脱掉鞋子,踩到床上,准备爬到窗户上的时候,房里的灯一闪,她在窗户玻璃上看见了面容憔悴的自己,红肿的双眼,惨白的脸,只要把舌头伸出来,有一头长发的话把长发披下来,就和那些吊死鬼差不多了吧?
她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去死?她从小到大没有伤害过一个人,连打死一只苍蝇和虫子,都要在心里念半天“罪过,罪过”。
她最大的罪过不过是贪图那一刻的温暖,爱上了第一个向她示爱的渣男。
一个在吵吵闹闹的家庭长大的女孩子,内心比别人更向往爱和温暖。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她就将自己的软肋和命门完全地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她像又枚的妈妈,事无巨细为对方去考虑,而完全忽略了对方更应该为她考虑。付出得越多越爱,得到得越多的越肆无忌惮。就像最爱孩子的永远是父母,最能把父母逼死的永远是得到溺爱的那个孩子。
现在好了,经过二十年,她培养出来的这个巨婴连同他的小女友在向她逼宫了。该死的是他们,而不是她呀。
茯苓跌坐在床上,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是该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也许她想明白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