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哈.......不可能现在就退的......”
如此这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交相吵嚷,霎时间,冷清的小巷子就热闹起来了。
过了一小会,宣不拔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吴国随之消停下来,定定地盯着他,似乎在提防他什么。那时我们都很好奇,因为我们都知道接下来一定有好戏看。于是我和雷同下意识低、不约而同地往前挪了几步,但仍与他们保持距离。
几分钟后,宣不拔终于挂了电话,还没调整好状态——也许,我猜。吴国紧接着又嚷嚷起来,像小孩对大人发牢骚一样。
“我既然已经不干快递了,为什么还要收我地磅损耗费?而且,地磅损耗费又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咋都不知道?”
“一直都在收,只是你不知道。”宣不拔小声咕哝道。
“我二十四岁就开始干快递的,”吴国说,“到现在都三十了。这么多年,我把大把的青春都耗在快递上了.....每日每夜,连一天都没休息过,我为了什么......”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把时间没安排好。”
“......他妈的,到头来你们竟对我玩起‘卸磨杀驴’来。”
“那是你的思想,我们没有。再说,干快递是你的事,不干也是你的事,我们没有人强迫你干,或者不干。”
“老子又不是驴!不是你想杀就杀,想剐就剐。”
“那是你的思想。”
“你们坑了我血汗钱!”
“哪里坑了?”
“你们逼我干不下去的!”
“你说你不想干的。”
“你们就是一坨屎!”
“你嘴巴放干净点。”
接着,吴国就走上前去,一把扯住宣不拔的大衣领子,大声呵斥道,“今天不把押金退还我,休想离开这里......”
“哎!哎!听我解释,”宣不拔半推半就着道,“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说。”
“你把手松开,先松开手。”
吴国慢慢把手松开。
“是这样的,”宣不拔说,“押金是要给你退的,而且一分不少。至于具体怎么个退法,我不太清楚,因为公司里小温一个人在算账,白姐只负责核查,而你现在这样跟我说,我怎么好做主,我总不能乱来吧?事情该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按规矩来,好吧?”
“什么规矩?”
“我是说,地磅损耗费,如果大家都没交的话,那么好,你也可以不用交,但如果大家都交了的话......我是讲道理的。”
“你讲个锤子!那都是套话,每个分部都收了地磅损耗费的,你还跟我说那风凉话,你说明天?明天我去了还不是一样。而且,昨天我老婆还打电话问你们了,你们还说,说什么——必须先交了地磅损耗费才能退。那么,我明天跑去,是不是还得到一样的结果?是不是?”
宣不拔再未支声,一个劲儿整理着他的大衣领子。
“我把丑话撂在前头,”吴国最后说道,“什么地磅损耗费我一概不管,请你们不要惦记着我的押金,想都别想,而且还要补我一个月的派费,一分都不能少......”好像是在给宣不拔分派任务似的。
吴国正说着时,一个‘守夜者’——年约五十岁模样,打着手机电筒,把宣不拔照了照,又把吴国照了照,随即就笑着请宣不拔去楼上坐。宣不拔很礼貌地婉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