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殿走水了。 天刚亮时从下等宫房开始火势越来越大，便是漫天白雪也把侧殿的房屋烧了个残破不堪，像芊儿这种下等宫女只能和众人一同先去了静淑宫居住。 领着她们前去的敏秋嬷嬷，芊儿眼袋红肿，在众人收拾整理时她赶忙问道：“嬷嬷，奴婢的弟弟……” 还没说完，敏秋眉头一皱，打断道：“这事儿你得去问正太监，你弟弟身为男丁，我没法见着。” 芊儿低下头，在敏秋不悦地目光下行礼去找了朱正，朱正此刻正安排着凤羽殿的太监们修缮毁了的屋子，见芊儿问这话手里也没什么表示，当即打发道：“好着呢，皇后娘娘一直让太医关照着。” “正公公，能不能让奴婢见见元儿。” “这你得和皇后娘娘请示。”朱正指向抬木板的小太监：“那是红木，搁这儿知道吗，你还想搬哪去！” 说着拂尘一甩在小太监脖子上扇出红印子，芊儿瞳孔猛缩，想到元儿脖子上的勒痕，她不死心上前问道：“敢问公公是哪个太医？” “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多话，咱家忙着呢。” 朱正不再离她，径自去教训了几个做得不对的小太监。 芊儿看着他打骂那些个瘦小的太监却是想到元儿被欺负的模样，顿时泪如绝提。 芊儿转身跑出凤羽殿，敲响梧桐院的门，但没有人再为她急匆匆的开门。 芊儿坐在门口，无助地抱着自己小声呜咽。 江明嫣分发完各宫的月例，支开了宫女来到太医院。 太医院内没剩几个医士，都在头也不抬的熬药、称药、写药方，江明嫣环视一周，找了一个拣草药的小生问道：“请问郭太医和沈太医在吗？” 小生眯着眼端详手里一根草药，没有理会她。 江明嫣看那根草药，“这是千金草。”她随手从篓子里拿起另一根，“这才是马唐草。” “为何？”小生惊道。 “马唐草被拔的时候容易断掉，根茎短。” 小生茅塞顿开，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下江明嫣刚说的话，回答道：“郭太医前几日告假了，沈太医去了重华殿为南美人号脉。” “多谢。” 江明嫣还未离开，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太医和一个宫女。 她看了一眼，那宫女是重华殿的水仙，她立马背过身在小生面前蹲下。 水仙放下医药箱道：“沈太医，我南美人当真有孕？” “自然，老夫号脉从未把错过脉。” 水仙面色一喜，说了几句让沈太医多关照一二的话急忙离去。 小生挑挑拣拣，见江明嫣还不走以为她是在等沈太医，正想告诉她沈太医就在那儿时，江明嫣反而问他道：“沈太医在太医院很久了吗？” “自然，若非沈太医年纪大了，那他就能胜任院判了。”小生艳羡道：“我以后也会成为院判。” 他说完，却见方才还在一旁的江明嫣去了沈太医边上。 “奴婢是南美人宫中的宫女，方才水仙姐姐忘了问太医，敢问我家美人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沈太医不疑有他，摸了摸胡子道：“肝火过大，可适量食用薏米莲子粥。” 江明嫣出了太医院，反复想着沈太医的话， 她在翠旋宫翻阅过沈太医和郭太医的生平记册，其中推荐郭太医之人正是钱皇后的亲族，而沈太医是寒门贵子，靠着自学成才通过考试之后成为太医。 所以当年蒙骗安嫔她有喜的人郭太医定然在内，本以为沈太医也被利益诱惑，但方才她方才一问时南美人居然会肝火旺盛。 江明嫣记得有一种脉名为痰湿脉，若是弦脉又肝火旺就会误认为对方有孕。 因而沈太医很有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又犯了年轻时的错误。 想到这儿，江明嫣转身回了梧桐院。 她很期待钱皇后知道南美人有孕后会如何做。 刚到门口，却见芊儿似是苦累了在她门前睡了过去。 江明嫣叫醒人带进屋内，佯装可惜道：“释日已经过去，你没法出宫了。” “奴婢知道。” “那你还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芊儿眼中爆发出恨意，她道：“奴婢恨，恨皇后、恨敏秋、恨朱正！奴婢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们。” “长公主和皇后娘娘都讨厌江司典，奴婢不愿意看到江司典再忍气吞声，奴婢知道皇后娘娘残害皇嗣，奴婢可以给你当证人！” 江明嫣眉梢微动，明亮沉静的眸子盯着芊儿：“你说什么？” “江司典，奴婢知道你肯定也想对付皇后和长公主的对吧，奴婢在静淑宫都听见过，皇后和长公主视你为眼中钉，你难道就不想扳倒她们吗？” 江明嫣不解：“为何要找我？” 芊儿抽噎了一下，眼里出现几分感激：“江司典说过，你我同为女子，若不是江司典奴婢还被蒙在鼓里，奴婢想报答江司典。” 江明嫣浅浅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不会一直忍气吞声的，你先回去，帮我盯着凤羽殿和静淑宫，我想想办法该如何对付她们。” “司典，三月宫。”芊儿道：“三月宫的安嫔一直被皇后下了慢性毒药，此药就算她死了太医也查不出什么，但奴婢记得当初安嫔是想揭穿皇后的。” “原来还有这事。”江明嫣若有所思，“你放心，我明白了。” 送芊儿离开，江明嫣冷眸轻转，和来找她的曲叶茶视线相撞。 扫过曲叶茶手上的三两酒瓶，江明嫣笑意不达眼底：“曲老师。” 曲叶茶看了她几秒，提着酒瓶进了屋，与以往的随和洒脱的不在意模样判若两人。 坐在赏雪台上，曲叶茶面色凝重：“你在筹谋什么？” 江明嫣脊背挺直，语气淡然，不答反问：“老师再说什么？” “别蒙我，我知道那是凤羽殿的芊儿，皇后的魔爪之一，她跟着皇后十几年，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曲叶茶苦口婆心道：“皇后和长公主近日来不曾记起你，你且伏小做低一段时间让她们彻底忘记算了，何苦一定要和她们作对。” “老师怎么知道长公主也不喜我？”江明嫣微微歪头，冷笑道：“老师都知道些什么呢？” 曲叶茶手心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