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黎朝夕提起来,黎照新都忘了还有这个人,她上次也是求他帮忙对付江明嫣,但盐商那边出了事他就没再管过。 黎照新多少知道点在宫中出了名的江明嫣。 不过是和琴贵妃长得像得到父皇的几分厚待而已,母后坐不住去收拾她才被反将一军。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并不想费功夫对付一个卑如蝼蚁的贱婢。 不过……一个贱婢又需要多废什么神呢? 黎照新宠溺地笑道:“朝夕放心,她得罪了你本就该死,现在又用点小聪明害了母后,本宫自然不会放过他,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远嫁。” “我…太子哥哥……你能不能帮朝夕和父皇求求情,朝夕真的不想去韵国。”黎朝夕抱着最后一丝期盼地看向黎照新。 黎照新眉头一皱,鹰眼中闪过阴戾,但抬头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耐心道:“朝夕,你作为柒国的公主,去韵国就代替了柒国,不可胡闹任性,待本宫日后登基,再想办法把你接回来,可好?” “真的吗?太子哥哥,你会接朝夕回来!”黎朝夕眼睛一亮,见到了希望。 怕黎照新反悔,她接着笑道:“朝夕听太子哥哥的,朝夕不会给柒国丢了颜面的。” “俞河,送长公主回府。” “是。” 俞河送完人,见黎照新整在屋中亲自熨烫抖了雪的墨绿大氅,忙过去接下:“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这种事让属下来吧。” 黎照新依言交给他,从桌上抽出新收到的信封看了看,鹰眼扫了眼内容后将信封丢进火炉里:“苏邓再过三日就会入城,看好她,在她远嫁之前,别让她听到任何消息捅出篓子。” 苏邓是洋槐城的守城将,俞河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应了声“是”,听黎照新道:“去蛇刹阁要一批上等死侍。” “是。”俞河正要将熨烫好的衣服挂上暖炉边烘热,一个白鸽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他肩膀上,俞河从鸽子脚上取下信条。 系着一根黑色的线。 “是闻公公的记号。” 江明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裕王府上,她回神时,裕王府的小斯已经进去通报了。 “姑娘,里面请。”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她进了内院,看她穿得单薄,吩咐侍女拿来绒衣长马甲,“姑娘若是因看殿下坏了身子,那就是小的们照顾不周了。” “多谢。” 一进屋,药香味扑面而来,江明嫣烦闷的心被药里的安神味抚平了许多,一抬眼,黎照云靠在床上,衣领往上的脖子里,白色药带露出了几截。 “嫣儿,你什么时候醒的?青霜那丫头竟然没来告诉我。”黎照云笑着拍了拍床边,“过来坐,这儿暖和。” 他床边烧了炭炉,江明嫣一坐下,冰冷的手心被火光照暖。 “嫣儿,怎么不说话?” 江明嫣微微一笑,“民女还不知道要如何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黎照云自动忽略她的疏离,想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是你哥哥,不用谢,若真要谢,就好好活着,别亏待了自己。” 江明嫣本能地后移了点,黎照云顺势把手转成搭在她的肩上,没有半分不快:“小时候老爱这样逗你,现在嫣儿长大了,确实不好再这样。” 江明嫣不习惯他的亲近,想了想,尽量委婉地开口:“民女有一事想问殿下。” “什么事?尽管问。” “……为什么要救我?”江明嫣眸色认真,充满了不理解:“值得吗?我们只见过几面,只是多了一份血缘关系。” 黎照云英俊的笑僵住一秒,迅速压下眼里的心疼。 他不羁地耸了耸肩,但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了一下,于是只能乖乖靠着不动,“嫣儿,我知道你遇到了很多不公的事,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以不认我这个哥哥,但是你别不相信自己。” “我没有不相信自己。”江明嫣蹙眉。 “你有。”黎照云没了轻松无谓的样子,“你在怀疑你自己,否则不会问我值不值得。” 江明嫣躲开他想握住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黎照云的这个表情和曲叶茶知道她是琴贵妃的女儿的时候、跟黎照然和她冰湖前谈话时一样,悲愤又无奈。 江明嫣很讨厌他们这样。 她不需要他们怜悯她,也不需要任何补偿,他们只是没有查到真相,什么都没做错,又何必为了她感到伤心?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殿下既已无事,民女先行告退。” 黎照云没想惹恼她,急切道:“嫣儿,等等!” 江明嫣恍若无闻,出了门,快步离开了裕王府,没走多远,脚边忽然丢出来一块玉牌。 她一转头,墙角没人,雪堆里一角青黑色布料极为明显。 她微微眯眼,衣裳料子一下被人收了进去。 江明嫣捡起玉牌,没多言,向皇宫走去。 青霜贴着墙露出一个头,看着江明嫣的背影叹道:“姑娘肯定发现我了,但不想理我。” “女人都善变,过两天就好了。”青卫道,“你还去不去看裕王殿下,不去的话就回去了。” “去去去!” 回到梧桐院,屋里还生着火,替身应是收到消息提前走了,江明嫣解下绒甲,从书桌上取出有关韵国的图册,找出韵国的特色服饰等都丢尽了火炉里。 这些东西她早已背熟,早该丢了的。 烧到一半,院门被推开,江明嫣从窗户边上看去,见到来人有些愕然。 “醒了?本宫又不会吃了你,这幅样子作甚?”南美人隔着一扇窗看到她,毫不客气地进了屋。 江明嫣正要行礼,南美人玉手纤纤理了理耳边的鬓角,“免了,好不容易醒了,再睡过去别人该怪本宫扰了你静养。” “敢问,美人找奴婢所为何事?”江明嫣颔首。 “过来坐。”南美人把玩着自己的秀发,眉眼勾媚,瞧着她坐下才道:“你帮了本宫,本宫也帮你一个忙。” 江明嫣抬眸。 “闻经午,是太子的人,本宫这几日侍疾皇上,只要他的拂尘上的黑带子一少,太子就会入宫,但是不见皇上,今日也少了。” 太子果然存了逼宫的心思。 江明嫣道:“多谢美人告知。” 南美人没等到江明嫣的下文,轻咳了声,“裕王殿下,如何了?” 江明嫣反应过来:“美人放心,殿下已无大碍,奴婢会将此事传给殿下,让其早做打算。” “受了伤,脑子竟是有点不灵光了。”南美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 江明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