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汤九正一拐一拐地给两人布茶,得知顾云昭怀了身孕之后,他还格外细心地把热茶换成了温水。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静默,顾云昭看着汤九那无法彻底恢复行动自如的残缺背影思忖了一番后,转眼看向了越王。
“云昭久仰您的威名,之前一直兜兜转转想要与您见上一面,眼下见着了,倒又觉得您不似外头传言的那么冷傲不亲。”
“冷傲不亲?”沈晋胡子拉碴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一双墨瞳瞪得浑圆,半晌才爆笑出声,“这种话是从哪个混账嘴里传出去的,要是让老子逮住,老子非撕烂了他的嘴不可!”
他说罢又单手叉腰连连摇头,“弟妹啊,这种荒腔走板的流言蜚语,信不得,信不得的。”
再次听到他亲口喊自己“弟妹”,顾云昭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异常的亲厚感,不禁探了身往前凑了凑,好奇问道,“我想斗胆问您两个问题。”
“香积寺和刺杀顾小将军这两桩吧?”谁知沈晋闻言也向前探了探身。
两人就此挨在了一张四方高脚茶桌上,对视的模样有些滑稽。
“先和弟妹你说声抱歉,香积寺那次,是个意外。”
沈晋说著竟目光微微一偏,然后搓了搓一脸的络腮胡,好像……害羞了。
顾云昭惊愕一愣,因为越王的态度,也因为越王的话。
“意……外?”她憋着气眨了眨眼,“那箭上可是抹了毒的。”
沈晋“哈哈”一笑,忽然沉了声,“你瞧,若不是那日你突然冲出来,按着我十二弟的身手,那支箭肯定就射空了。”
“您的意思是香积寺那次是我自找的?”顾云昭只觉哭笑不得,“那好端端的您在寺庙里埋伏我和二爷做什么?”
“一来我是想找个机会问问十二弟怎么和你在一起了,二来我想问问顾将军出事的情况。”沈晋如实道。
“我爹出事,和您……没关系?”
顾云昭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更委婉的措辞了,便是当着沈晋的面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事实上,这疑惑已盘旋在她心中良久,久到此时此刻若是沈晋点头应下,她觉得自己可能都会见怪不怪了。
但顾云昭也明白,这样问确实是冒犯了。
谁知沈晋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对顾将军心怀敬佩,若非立场不同,顾门与飞鱼众将会一直都是亦师亦友的同伴,我又怎会心生歹念,加害你爹?不过要让弟妹失望了,顾将军遇害一事我确实不清楚其中原委,但是顾小将军在汴京遇刺一事,我倒是清楚的很。那位栽赃嫁祸的本事也是天衣无缝的,连我都差点着了道,以为我飞鱼党内出了细作。”
“那位……”顾云昭想到当时崇怀就非常笃定地说,刺伤他的人并非是越王的飞鱼党,不禁猜测道,“那是淳亲王吗?”
沈晋闻言摸了一下胡子摇头一笑,而后伸出手指往天上的方向指了指。
顾云昭顺势看着,脱口而出,“是圣上?”
“圣上?”沈晋古怪地挑了挑眉,忽而大笑出声,“弟妹啊,你记住了,沈铎他就是个杀戮兄长、谋朝篡位的狗贼啊,他这样的人若是丢在我们飞鱼党中,便是连最末等的小卒都不配做的。因为我们飞鱼党,从不残害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