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皓下楼后，独自一人在医院的阴影处停留了很久。
下意识想摸烟，才记起压根就没带在身上。
仅仅几步的距离，他没有去车里拿，只是望着虚空的深处，有些出神。
每个人都有内心柔软的一面，他看到陶昕然身上也有普通孩子所有的那种温柔，不知怎么的，突然安心了。
可这种安心中，又有几分凄楚。
女儿内心的强大，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朦胧的月色，微微抬手，掌心似乎垂下了一条闪着红光的线。
明明应该是最唾手可得的东西，被他自己亲手扯断了。
关皓眼前再次浮现陶昕然和季老太温柔说话的模样，缓缓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季家，很适合她。
陶昕然上楼后，就端了张椅子乖巧地坐在季奶奶的病床前。
老太太稍微吃了点东西，喝上管家带来的安神茶，情绪恢复了很多。
但她似乎在担心负气离开的季小慧，只是扭捏着不说。
陶昕然和管家交换了一下神色，管家给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这情形他也不敢插嘴。
“奶奶，小慧没事，已经有人去接她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她想了想，先提一句好让老人家安心。
老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球微微动了一下，没应声，只是缓慢地点了下头。
陶昕然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奶奶的表情，轻声说道。
“奶奶，小慧的心思很单纯，但她也已经是成年人了，好还是不好会有一个自己的判断，我知道您十分疼爱她，生怕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不过家就是让她随时都可以寻求庇护的地方，不管是快乐的事还是悲伤的事……这次回来，好好谈谈吧？”
说完，陶昕然默默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太太。
“……”
季奶奶依然还是没说话，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陶昕然，抬手的瞬间，陶昕然主动伸过来握住她逃不过岁月侵蚀的手。
“昕然啊，我是不是对她太严苛了？”
停顿了一秒，季奶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语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沧桑。
陶昕然望着她，清澈的眸底温和地流转过暖色的微光，十分轻柔地笑了笑，摇头说道。
“至亲之人才会有的态度，您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小慧这孩子很敏感，长在季家这种大家族里，其实很不容易。她不像寒川，没有陪伴也觉得没关系，所以在亲情这一块是有缺失的。”
季奶奶叹了口气，娓娓说起了季小慧的成长。
“小慧刚到季家的时候，安排了和族里的孩子一起接受教育，但是合不来，最后就是成天跟在寒川屁股后面。”
想起以前的事，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柔和，她看了一眼陶昕然，忽然淡淡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也了解寒川的脾性，这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特殊，没少让小慧吓得哇哇大哭。但小慧能依靠的，只有寒川这个哥哥，还有我这个奶奶，就这么磕磕绊绊，现在长到这么大了……”
陶昕然认真地倾听着，听出些端倪，她微微抬眸，谨慎地问了一句。
“奶奶您是担心小慧可能因为缺爱，所以会迷恋年长于自己的男子，特别是父兄这类角色？”
季奶奶沉重地点了点头，再次叹气。
陶昕然想起龙泽与那个形象，不得不说，还真的有点贴合。
不过，她觉得季小慧所持有的感情绝对不是出自这么简单的原因。
她想了想，安慰道。
“奶奶，反正现在还有我，有些话小慧可能不好意思跟您和寒川说，但她会和我商量，我会看着办的，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