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雪你疯啦?不要!”
一个人影突然从井口飞出,摔落在铁笼边缘,正是曹南无。
原来夏枯雪这个千里踏雪而来的白衣道士,在临死之前,借着下坠之力,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曹南无扔了上去。
如果要死,不如独死。
你要好好活着。
夏枯雪没有亲口说出这些话,却做出了这种行动。
曹南无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扒住井口,忽然,又一件物事被扔了上来。
咣当一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上邪剑。
他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她就算了,还怕她上来后独自面对强敌不安全,又把自己的剑也扔给了她。
这个一生都行走在黑暗里,从来没被温暖过的镇墓少女,这个喜欢撩汉发花痴总是用嬉皮笑脸掩饰自己脆弱的少女,第一次感到内心什么东西被融化了。
“夏枯雪!”
“小道士!”
“小瞎子!”
她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喊他各种名字,甚至有些恶毒地喊他瞎子。
她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抱着剑,站起身来,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黑暗的井口,看向铁笼外的一缺三。
一缺三被她看得内心发毛,颤声道:“你别这么看我,是你们先要我死,我才要你们死的!”
“掉进生死井里,真的会死吗?”
“生死井,生死井,只见有人死,从来无人生,这千百年来,掉下去多少贪婪的贼人,可惜啊,从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死定了?”
“死定了!”
听到这么肯定的回答,镇墓少女本来毫无生气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这个微笑直看得一缺三更加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忽然觉得很好笑。”
“哪里好笑?”
“有些人傻得好笑!”
“你是说我那个大师侄子?”
“不光是他!”
“哪还有谁?”
毫无预兆的,曹南无身子往后一仰,直直坠入井里。
生死井,生死井,只见有人死,从来无人生。
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两个大傻子!”
……
井很深。
甚至比黄山地宫下的朱砂瀑布还要深。
起初还有光,越往下坠落,黑暗越稠密,无边无际,像是一块凝固了千百年的黑色琥珀。
曹南无还在无尽的下坠之中,眼前看不到任何参照物,要不是风声呼呼灌入耳中,她差点以为自己是琥珀里悬浮的一只幼虫,眼睁睁看着井口的月光迅速远离自己……
忽然间,井底气浪翻卷,爆发发出巨大洪亮的钟鸣之声。
这声音……
好像就是她跟夏枯雪在月沼池塘外听到的地底怪声。
伴随着诡异的声响,井壁轰隆隆地裂开,形成了两个断面,然后整体交错着横移出去,坠落在半空中的曹南无,也被快速横移的岩层猛地扫中,整个身体撞在井壁上。
井壁上丛生着枯朽的藤蔓,曹南无趁机抓住,仰头看了一眼,那个曾落下月光的井口已经消失不见了,因为刚才的岩层横移,她被甩入另一条井道。
因为被撞击的惯性,她手里的上邪剑磕到了岩石表面,忽而一蓬火花绽亮,撕开了黑暗的口子。
受了这光源刺激,井壁上那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藤蔓居然缓缓转动起来,藤蔓相互纠缠处因为打结扭曲在一起,狠狠勒紧,表层即将迸裂,露出了几近透明的肌理,潜伏在表层下的汁液流动,隐隐发出墨蓝色的幽暗荧光。
这万千藤结在一起发亮,犹如漫天星辰一般,在井下的黑暗里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