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回来,情绪低落,原来她和沈秀分手了,是沈秀甩了她,她不肯说原因。她眼睛红肿,泪痕殷殷,惹得我们一家三口都吃不下去饭。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笑容,虽然笑的勉强。我知道,她是那种不愿别人为她操心的人。她肯为所有人操心,却不肯别人为她费一分神。
三年后,她师范毕业,分配在城里的一所中学做语文教师,每月工资六百块。她将两百块留给我妈,两百块留给大姨,一百块留给我,剩余的一百块她用来买礼物看望外公和每月的生活费。
那可怜的生活费,估计只够她每月吃方便面泡馒头吧。
我爸妈不肯要她的钱,她第一次生了气,不说话也不吃饭,倔强得要命。连我爸都几乎动容了,方知阿媛是个懂感恩又有牛脾气的孩子。
我妈偷偷把钱给了大姨。大姨这些年过得颇不顺心。她嫁给了一个未婚光棍,那男人挣钱不多,却热衷喝酒,喝到酩酊大醉嘴里便骂骂咧咧,“老子真是眼瞎,娶了这么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俺家绝后了啊——”
生完阿媛,大姨身体元气大伤,再难生育,这成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最大的短处。无后继香火的老男人打定主意这辈子要花光所有的钱,反正绝户了,索性就败家吧。
他花光自己挣的钱,便逼着大姨拿出表姐们孝敬的钱,大姨拧不过他,连买药的钱都被搜刮掉了。
我妈教她把钱放塑料袋埋在树根下,但她禁不住男人三言两语的热切,一糊弄便全说了。是谁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姨是真的可怜,也是真的糊涂,可没人忍心总去埋怨她。儿女再好,总抵不过年老时枕边人一杯热水的温情吧。
我读书如一路开挂,初中、高中、大学,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这十几年,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里高楼林立房价飙升,公务员也不再是女孩们择偶的首选,几千里地的距离,若是想见,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