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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莫名其妙(2 / 2)

“……珂儿回来了!我得去看看珂儿。”外婆念叨着,也随着云素怡走出了房间。

云素怡无奈,犹豫了一下,只得对外婆说道:“……妈,您先去厨房看一下粥,我上楼叫她下来。”

“好、好。”外婆答应着,匆匆走过云素怡,嘴里还念叨着,“把炉子升起来吧,珂儿一会儿下来吃饭暖喝一点儿。”

云素怡红着眼眶,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走上了楼梯,迎面却正看到了云珂站在二层楼梯口!

“外婆她——到底怎么了?”云珂眼神其实是有些涣散的,但是,她整个人此时逆光站在那里的样子,就像是一团无比压抑而又难以看清的心障。

义庄,后院中庭内,这里即便是在阳光充足的午后,依旧是阴暗潮湿的。

杜云和顾晓春,站在一口铺满了草药的棺材前,两人都是一脸惊愕!在棺中这些密密麻麻的草药之下,盖着一具瘦削的尸体,在尸体周围,则散发着清冽苦涩的气味。顾晓春知道这些都是防腐的草药,不过,这气味之中,还隐隐藏着一股刺鼻的霸道。

杜云身后的于素倒是满不在乎地叼着烟卷,她刚想点燃,却被身边海沙爷一口吹灭了。

“这里面有‘硫磺草’!你不要命了?!”

硫磺草?!顾晓春在心里暗叫道,没错!这也是防腐所用的上品,而且非常昂贵!不过,硫磺草这种的东西,自己只是在医术上看到了粗略的图画,在采药的时候,却从未见过,甚至自己一度怀疑过,这种草药只是一个传说。

今天居然在这里碰到,顾晓春不由得对海沙爷这个人,又多了一分疑忌,而且海沙爷和于素之间,顾晓春总觉得有些无法言明的关系。不过这些,此刻都暂时没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此刻躺在棺材里的正是央娣的父亲!对于央娣父亲的死亡,顾晓春一直在暗中追查,不料今日顾晓春没想到于素会带自己到这里,难道是要直接让自己参与调查?

“他怎么会在这里?!”顾晓春气呼呼地转头质问于素。

“哈?几日不见,小阿弟倒是涨脾气了!不要在姐姐面前装腔作势,你不是一直在明察暗访吗?哼!”于素叼着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没想到,你把他藏在这里了。”杜云叹气道,好像是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当然会查!他是唯一可以证明我猜测的人!他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顾晓春依旧十分激动!

这时,法医老陈不紧不慢地凑过来,一边啃着油冬儿,一边说道:“好啦好啦,年轻人,我解剖的时候,都确认过了,这个人的死因是中毒,而且是他生前八小时内就被下了毒,这不关于处长的事。”

“现在不是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于素使劲儿往顾晓春肩头,不轻不重地打捶了一拳头。

“你非要叫我们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杜云满脸疑惑地问道。

“找凶手!”

于素说着顿了一下,瞟了法医老陈一眼,老陈便十分识趣退出了堂屋,朝后院走去,还顺带关上了门。顾晓春见状,心里有些不安,又莫名地期待。海沙爷还是阴沉着脸,坐在长凳上,手上在为烟袋装着烟丝。杜云则俯下身,开始仔细打量起里面的尸体来。

“要帮忙就早说嘛!搞得神神鬼鬼的样子。”杜云抱起肩膀抱怨着,转而不禁又问道,“你叫了三个学医的到这里来,看这具尸体,是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别打断我!”于素说着,不紧不慢地走到杜云身边,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找出凶手现在不是最难的事了,难的是在这之后——还要在日本人之前抓住他。”

杜云听了这句话,就是一愣,疑惑地转头看着于素:“这怎么又和日本人扯到一起了!”

于素露出一丝冷笑,指着棺材里的人,开始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这个人,恐怕各位还是得重新认识一下,呵呵,此人叫罗舟生,是吴淞口的渔民,早年,青帮的人替实业部控制鱼市,导致渔税水涨船高,鱼市不景气,罗舟生的老婆无奈就趁傍晚跑到十六铺去偷偷卖鱼,结果被渔霸堂口的人发现,先是被轮番糟蹋,然后又被装进蟹笼,活活沉进了江里,那年,央娣——”

于素说着,停了一下,特地对着杜云又解释道:“就是地洞里那个小姑娘,她那时候才刚满月,就连罗舟生,也是三天之后,去十六铺找人的时候,自己下水把人捞上来的。”

于素说到这里,海沙爷突然停下了装烟叶的手,低头重重地喘着粗气。

“一个吴淞口的渔民,来到遥远的县城西边,人生地不熟,也无权无势,身手也不济,凶手到底是看上他身上的什么,那天晚上在地洞里,才选中他要放毒烟害死我们呢?”顾晓春思索着自语道。

“小阿弟脑子还蛮灵光的。”于素朝顾晓春扬了扬嘴角,转而又反问杜云,目光冷冽,“如果你是罗舟生呢?……”

杜云沉默了片刻,神色严峻地缓缓吐了两个字:“仇恨。”

“可是——他帮凶手杀害的也都是孩子啊!这……”

顾晓春话说了一半,自己也觉得可能自己想的还是太理想。没错,只要能报仇,自己不也是已经做出了一些远远超出了之前自己想象之外的事了吗?!

“年轻人啊,你遇到的事,都有它的道理,只不过,道理也有黑白,因为人心也有黑白两面。”海沙爷这时幽幽地对顾晓春说道。

“小阿弟,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于素说着伸手对顾晓春摇了摇食指,“对于像罗舟生这样的一个穷苦百姓,想复仇,想复仇成功,性命和忍耐可能就是他仅剩下两样有价值的东西了。”

杜云微微点点头,盯着棺材里罗舟生那张已经肿胀得有些变形的、青紫色的脸,又叹了口气:“不是每一笔交易,都会在公平之下达成,在交易本身存在的那一刻起,也许就是权势与不公的诱饵,其实有时候,杀一百个人,只是为了一个人的仇恨,爱是自私的,与之对立相生的仇恨更是。”

听着于素和杜云两个人的这番对话,顾晓春整个人脑中恍若轰然一震!这两个人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竟然就是自己从小到大,惧怕去想的事!

“这有啥!上海滩除了租界以外,这些事儿,多了去了。”海沙爷说着站起身,走到于素身后,接着说道,“自打出了吃孩子妖精这事儿起,于处长您把俺这义庄,折腾得可是人鬼都不安生啊,那天日本跳大神儿在这儿撒了一通羊角风,可是把这儿的孩子们吓得不轻啊!今天您又到俺这儿分析个啥案情,俺也不懂,可是,您总得有个说法吧。”

于素微微一笑,拿掉自己嘴里的烟卷,放进棺材里,然后说道:“老爷子,您是个明白人,棺材里躺着的罗舟生,和这屋子里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的。”

于素说完,环顾了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顾晓春和杜云都狐疑地对视了一眼。

只有海沙爷气定神闲地转到于素对面,隔着棺材,也向里面撒了一把烟丝:“嘿嘿……您让俺把这个尸体保存好了,俺也照做了,即便是上来贼船,俺只要一个说法。”

“好,索性今天就把事情都说开。”于素笑着点点头,又往左右看了看杜云和顾晓春。

杜云这时又怀疑地盯着于素,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你自己已经调查了这么清楚了,让我们来这里,难道是想说,这个罗舟生的死和我们有关?!”

“那当然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于素说这话的脸色不阴不阳,她朝棺材前的三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奇怪笑意。

“既然你是有备而来,那你就接着把话说完吧。”杜云说完,显得很沉着,可是心里却更奇怪了,这个于素放着早上,军事委员会和蒋佛海那边的麻烦不去处理,非要让要跑到这里来,说什么案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于素好像看出了杜云的困惑与猜疑,冷不防使劲儿“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棺材板,吓了杜云和顾晓春一跳,甚至堂屋里还响起了回音。

“你什么毛病的啊!有什么话赶紧说!圣约翰大学的亨德森教授和我的课题小组还有很多事呢!我真有事!”杜云一脸无奈地瞪着于素。

“哟!你真是想做心理学家还是哲学家啊!”于素不屑地回瞪了回去,“听本处长说案情的时候,注意力得击中,我说完,你是要回答我问题的!小杜!”

杜云先是一愣,见于素软硬不吃,只能无奈朝于素摊了摊手:“那于处长您快请吧,我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于素耸耸肩,开始在堂屋的棺材之间踱起了步,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堂屋阴暗的每个角落里传来,同时又有那么一丝异样。

“查明他的身份以后,我就去他安身的码头篷船里又搜了搜,结果在船舱里,我发现了一个东西,想必你们都不陌生了。”于素说着从制服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黄色琥珀状的东西,手表表盘的大小。是的,这又是一枚与云珂手里那枚一模一样的毒蛾蛹。

屋内的海沙爷、顾晓春、杜云都显得十分惊讶。但是三个人的表情,还是各有不同。海沙爷和顾晓春只是震惊,而杜云的眼神里则还充满了疑惑,同时,他看向了于素,像是在用目光询问着什么。

这个小东西在光线昏暗的堂屋里,原来还能隐隐放射着微黄色的荧光。于素将这枚琥珀举在眼前,借着渗透进屋内的朝阳,阴沉着脸,一边端详着,一边继续说道:“除了这个小东西,同时,我还找到了两个小坛子,大的里面装着一个人头,小的里面封着一个小孩子。”

“……作孽啊。”海沙爷感叹着,看了一眼棺材里的罗舟生。

“所以,这个人就是罗舟生的仇家?”杜云反问道。

于素收回目光,看向棺材,说道:“应该是之一吧,因为他的船舱下面还藏着一个空的坛子。”

思索了半天的顾晓春,此刻开口道:“难道说——还有一个仇人还活着?!应该和坛子里的那个人有关系吧?”

于素叹了口气,说道:“唉!查这么个死人头,的确费了我不少气力,这个人叫赵伍海,原来是十六铺那边渔霸的一个得力打手,后来,码头帮派火并,他被砍断了右手,不能打了,最后落脚在外滩,开了一个早点铺,找了个幺二里的,这婆娘难产留给他一个儿子。”

“难道说,那个坛子里的孩子——”

于素朝顾晓春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错,就是坛子里的孩子,制作手法与地洞里面的完全一致。”

“这又一家被灭门了。”海沙爷摇头叹道。

杜云这时急忙问道:“那真的是有另一个仇人吗?”

“和这个赵伍海,当年在渔口码头齐名的打手,还有一个人,真名不详,只有一个外号叫小白鱼,当年也是残害了罗舟生老婆的人之一,现在在小北门一带。”于素说着从师父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临近的一口棺材板上。

屋内其他三人随即凑上去观看,发现照片里面,是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五官长得很是体面,满面红光。

“所以,你现在是在等着这条小白鱼,用他来钓出真正的主谋?可是罗舟生现在人都死了——”

杜云的话说了一半,猛然想明白了于素前几天,在咖啡馆里和自己说的话,现在应该还没有人知道,或者说已经确定罗舟生已经死了。就在杜云想要暗暗佩服这个学姐一声时,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被牵涉了进来!会不会现在,蒋佛海!还有那个主谋!都以为罗舟生是自己救活的?!一想到这一层,杜云脸上转而开始难堪起来。

难怪她说,此刻屋子里的人全逃不开干系这种话。

于素看着杜云的变颜变色的表情,也知道对方猜到了个大概,不禁还故意气杜云似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我已经用罗舟生的口气,在昨晚的医院里留下了话给凶手,如果他不想自己的计划暴露,这个主谋就一定会再对小白鱼出手的。”于素自信满满滴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杜云也很不服气地想气气于素,于是接着反问道,“心思如此缜密的凶手,怎么可能轻易相信那些话是罗舟生说的,怎么会上你的圈套?”

面对杜云追问,于素的脸上依旧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没错,所以那天转院时,才要您杜医生伸以了援手在病例和接受单上签字啊,再说了,他不信没有关系,昨晚,整个人公济医院,警务处,警局,甚至日本人都会相信罗舟生还活着,而且还因此失踪了两个警务处巡捕。”

杜云被说得是一脸无奈,只能怒目看着于素,用手点指着于素,半天才开口:“……你现在怎么学得这么无赖呢?!”

“在警察局里,我可不就是流氓头子嘛!”于素笑了笑,然后走近杜云,小声说道,“别担心,我不会对云医生怎么样的。”

两个人正有点儿聊不下去时,顾晓春突然指着于素手里的蛊蛹琥珀问道:“你手里的,能给我看看吗?”

于素转身,顺手扔给了顾晓春。顾晓春双手接在手里,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蛊蛹,然后抬头看向海沙爷,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质问。

海沙爷又好像知道顾晓春想问什么,从一旁的棺材上,抓起一把符纸和纸钱,一手挑起一勺浆糊,开始一边往棺材里贴纸符,一边说道:“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要做成这个样儿,俺也不知道,俺再说一遍,俺不知道什么神儿啊仙儿啊的,俺就是想活得踏实一点儿。”

“那晚!在地洞里面,您没有说实话!”顾晓春突然正色说道,眼睛里充满了坚决的神情。

海沙爷摇了摇头,叹道:“呀呵!小兔崽子,俺为啥要骗你?俺骗你啥了?”

“这个东西,我问过一个道士,什么里面会孵化出来要人命的毒飞蛾,根本不会!都是假的!那是一个诅咒人的厌胜,它代表着诅咒人的魂魄!还有那个红棺材!那些藏着孩子尸体的泥坛子,都是在组成一种仪式!”顾晓春把那枚虫蛹举在眼前,情绪进而激动起来!“你当时在地洞里,那么说!是不是就在帮凶手遮掩什么!”

面对顾晓春突然的质问,海沙爷停下手中里活儿,抬头看着顾晓春,还是十分镇定反问道:“小兔崽子,别管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你信的又是啥呢?信俺?信那个江湖道士?还是信你自己呀?!”

海沙爷气呼呼说完,又狠狠瞪向了一旁的于素和杜云。

顾晓春当即被海沙爷问得一愣:“……我,我信真相!”

“怎么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道士?”于素眼神凛然地盯着顾晓春,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兴趣。

杜云见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很反感顾晓春和海沙爷的争论,于是,他用劝解的口吻说道:“仪式?你这都是听哪个江湖骗子胡说八道的?虽然你是中医,但是也要讲究医理,相信科学,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凶手在故弄玄虚!”

顾晓春别过头,似乎对自己的这几天的调查非常笃信。

“呵!”海沙爷嘲讽似地白了顾晓春和杜云一眼,又继续低头贴符纸,“小子们,有一点,你们倒是说对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不重要,要紧的是凶手留下的,而且,很明显谁拿着它,谁就得死,起初俺也没想到……”

海沙爷说到这里,指了指罗舟生干瘪的肚子。杜云见状,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陡然间紧皱双眉,盯着罗舟生的肚子,陷入了思索。

于素这时走回到棺材前,用戴着皮手套的左手试着按了一下罗舟生尸体的腹部右上边,脸色也是一变!然后立刻看向了杜云。顾晓春见此情景,也急忙摸了摸死者罗舟生的腹部。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

只有海沙爷此时冷笑着,将手里最后一张符纸,“啪”地一声贴在了罗舟生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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