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春——云姨……”唐瑶愣在原地,看着云素怡迈步进了院子。
“唐瑶在呢,快进屋吧。”云素怡笑着说道,然后无意间地瞟了一眼地下室。
而一口气到脱力的顾晓春,站在洋泾浜河坝上,朝着河面连续怒吼着!寒风如刀般割进自己的喉咙和心肺,好像如此才能释放出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云素怡此刻在顾晓春的脑海中就像是一个恐怖的女巫,撕掉一层面皮,又会有另一层诡异的笑脸出现……
“小伙子,不开心?”
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顾晓春惊恐地回头看去,正是于素!
于素拍了拍车门,意味深长地说道:“上来。”
车上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似乎两个人都需要平复。于素抽了三根烟,这才呼吸平稳些许。顾晓春向于素也要了两根烟,一手一支点燃,一边咳嗽,一边猛吸!双眼不知是呛得流泪,还是难过得流泪。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晓春沉默。
“今天,我抄了蒋佛海的地盘,给你出了气,盛五被特高课乱枪打死了。”
顾晓春冷哼一声,继续抽烟。
于素玩转着打火机,讪笑着说道:“今天,小白鱼也找到了,他的肚子里同样被人放了一个虫蛹,是五毒之一的蜈蚣。”
顾晓春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
“什么?!蜈蚣应该在你的手里啊!”
“不,我以罗舟生的身份,在医院留给了那个凶手。”
“如今和我的猜测一样,他是时候一定现身了。”于素“啪!”一声打着了火机。
“你知道是谁了?”顾晓春紧张地问道。
“我知道你一直还在暗中调查,想印证你的答案,就得交换情报。”于素回头对顾晓春扑哧一笑。
“什么情报?”
“云素怡的情报?地下室……”于素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晓春。
“这才是你接近我们的真实目的,对吧?”
于素笑而不语:“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而且你绝对信服。”
午后,唐瑶借此时机也看望了一下云珂的外婆。外婆的情况开始恶化,已经半清醒半迷糊,行动也不太能有自主意识。唐瑶看着十分难道。随后,云珂想自己送唐瑶回家。唐瑶也知道,云珂这是想找机会与自己倾诉一番地下室的遭遇。但是云素怡以外面危险为由拒绝了,执意打电话给唐瑶的爸爸唐文和。
当唐文和的车子停在小楼院外时,唐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云珂和云素怡,那眼神里似乎透着一种隐隐的担心。
回家的车子上,唐瑶鼓起勇气,问道:“爸爸,小楼地下室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怪物?”
唐文和从开车而来,就是一直脸色沉郁,此时一听唐瑶的问题,更是讳莫如深:“小孩子不要乱打听,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
“没有可是!这几天在家好好待着,你妈妈准备带你回三姨家住些日子。”
“为什么?我的舞台剧就开演——”
“没有为什么!听话!”
面对父亲几次三番粗暴的打断,唐瑶委屈地低下了头,也不再敢顶嘴了。
过了一会儿,唐文和缓和下声音说道:“孩子,去了乡下,要听妈妈的话。”
唐瑶猛然抬起头,似乎听出了父亲话里有话:“爸爸,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唐文和转头看了一眼女儿唐瑶,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孩子,别担心,爸爸只是处理一下生意,然后就去找你们。”
唐瑶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云珂在房间反锁好门,靠在阳台窗边的床前,从枕头里翻出了那本唐文和交给自己的战地日记。借着昏黄的灯光,云珂轻轻将手掌大小的小本翻开,第一页夹着一个相片,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广,背景是一口野战火炮,火炮前有两个人。云珂一眼人认出了帅气的父亲,而在父亲身边的那个人,云珂也能轻松地辨认出那就是唐瑶的爸爸唐文和!只不过,那时候,唐文和显得非常孔武有力,剑眉虎目间一团杀气氤氲。
两个人的动作很亲密,互相搂着肩膀。云珂的爸爸微笑着,唐文和不怒自威地直视前方。拿着这张照片,云珂猜测应该是战地记者在阵地上拍下的。云珂随后,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夜,小雨
吾部与宪兵六团,巷战击退敌海军陆战队第三次进攻。不知千里之外,吾爱妻与爱女珂儿安好?望战事平息,重温天伦。
短短几行字,已看得云珂眼圈泛红。听着窗外的雨声,云珂仿佛可以感受到与父亲穿越时空遥相呼应的奇妙亲昵。
这篇战地日记记录的时间不长,主要记录的是云珂的父亲所在的十九路军部分留沪部队与日军的作战,里面还写了云珂父亲是如何救助唐瑶父亲唐文和,并与唐文和并肩作战的。噢,那个时候,唐文和还叫做秦峰。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九日,夜
第一阵地反击战一次,敢死队炸毁数量日寇装甲车,击退日寇冲锋三次,夺回北站等地,吾必率部坚决驱逐日寇!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三十日,夜
南市等地空袭不断,吾部主力占领敌陆战队司令部,捷报!秦兄英勇负伤!无大碍!誓死与吾坚守阵地!快哉壮哉!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五日 夜
敌寇总攻,战斗惨烈,吾守军顽强守得阵地不失。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七日 夜
日寇吴淞口援兵登陆作战,吾守军奋力阻击!日寇退守待援。已收到珂儿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十三日 夜
吾部接到敌最后通牒,坚决予以炮击回应!敌第九师支援登陆,拂晓全线进攻!江湾镇等三地组织反突击战!将敌反包围!金穆宅等地之敌被吾部围歼!
民国二十一年,三月二日 夜
日寇已持续增兵至七万余众,敌众我寡。一日拂晓,敌全线进攻淞沪地区!军政部不予以驰援,吾部侧后方遭遇日寇第十一师包抄,吾部血战,欲互相掩护退至第二战线黄渡附近……
日记写到这里,剩下的只有一片殷红的血迹了。云珂摩挲着上面的血迹,好像还能感受到那战场上父亲的一腔热血。
晚上,于素把顾晓春送回了南市。
“谢谢你的情报。”于素微笑着对车外的顾晓春说道。
“还有一件事。”顾晓春犹豫着说道。
“什么事?”
“杜云!”顾晓春抬头,严肃地盯着于素。
于素一愣,显得非常意外。随后,顾晓春把今天杜云为顾晓春做催眠的事,告诉了于素。于素听完,双眉紧皱,一脸严肃,沉默良久。这与顾晓春的预料更意外,他本以为于素会断然告诉自己,杜云只是爱慕云素怡而已。
“罗舟生尸体的踪迹,五毒虫蛹的事情,几次外婆的走失,还有小白鱼的死,他似乎都知道一些什么,最重要的医院里,那晚他也在。”
“你这都只是猜测,你为什么对我说。”
“因为我觉得你查的不只是案子,我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容不得身边有人背叛。”
听了顾晓春能的这番话,于素神色一凛,索性下了车,走到顾晓春切近:“你还知道什么吗?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怕,但是我觉得你不会伤害云珂和云姨,不然你也不会去医院为云姨解围。”
于素冷笑一声:“呵!还有呢?”
“还有就是——小白鱼曾经告诉我,有人在指使那个凶手,现在小白鱼是一个死人了,更证明了这一点儿的可能性很大。”
“你凭什么认为我信你,而不信杜云?他可是我师弟。”于素似笑非笑地盯着顾晓春。
“我没有把握,但是我只能来找你……”顾晓春犹豫了一下,决然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也不相信他!就是从医院的事开始。”
听了顾晓春的这番话,于素拽着顾晓春来到一边的墙角,用用低低的声音问道:“你说实话,那匿名信是你写的吧?”
顾晓春被问得一愣,以为于素在诈自己:“什么匿名信?于处长,我刚才和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真不是你?”
“有人把线索也指向了医院。”
“有人也怀疑杜云?”顾晓春追问道。
“不,是血液科主任岑巍。”于素叹道。
“而且,我放出去的线,收回来的各方线索也是这个岑巍!”
“怎么可能?杜云一定有问题!”顾晓春满脸疑惑地说道。
“这个岑巍蹊跷的地方还多着呢!我怀疑他的性格思维被人为干预了。”
顾晓春思索了片刻,突然紧盯着于素:“你的意思是他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