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还是徐如。
这个姿色绝世的美人坐在大厅里,无处不赏心悦目,比那个带着恐怖面具的林策不知好上多少。
但天子,谢相,和他,三人相邻而坐,都一言不发,场面十分诡异。
以至于所有参宴者心惊胆颤,无人敢高声言语。
完全不似宴会,倒像一场无声的激烈交锋,或严刑审问。
林策只喝了几杯酒,就推说自己不胜酒力,告退离席。
走到宫门,忽然被一队羽林卫拦下。
领头的是曾经的熟人,周则意的亲卫统领王参将。
这个颇得林策看重的羽林卫年轻将领,对林策一如既往地毕恭毕敬。
他深深鞠了一躬,带着
满脸歉意:“陛下有令,请镇北侯去永泰宫一趟。”
“陛下也离席了?”林策声音冰冷,“我是外臣,不宜进入后宫。”
王参将低埋着头:“陛下的后宫里没有别人。”
“镇北侯……也不是外臣。”
“若我不去呢?”
王参将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一言不发,仍挡着出宫的道路。
二人就这么静默对歭。
片刻之后,王参将再次告罪:“皇命难违。还望镇北侯,勿怪。”
林策垂眸打量他一眼,转身:“走吧。”
王参将喜出望外。
天子的旨意他不敢违抗。可若镇北侯抗旨不尊,他也是万万不敢朝对方动手的。
他迅速又恭敬地给林策领路,走了几步,忽然小声道:“陛下这一年,过的很不好。”
周则意还是淮王时,王参将见过多次他满心愉悦跟在林大将军身边的情景。
周则意毫不掩饰,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帝王的深情和相思情殇。
“陛下心情不悦,待会镇北侯见到陛下,能不能……”
“能不能稍微忍一忍,好好同陛下谈一谈?”
林策脚步一顿,很快又如未曾听见一般,大步流星走向永泰宫。
宫人早就得了令,直接将林策领入天子卧房。
一进门,房门迅速关上,虽是悄无声息,却似乎落了锁,将他关在房中。
林策将目光移向房内。琉璃宫灯光耀璀璨,照亮宽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即便已经入夜,房中一切都清晰可见。
一股浓烈的情靡芬芳充斥在空气中,馥郁到有些呛鼻。
林策眉头一皱,这是助兴药物的味道。
周则意从屏风后面走出。
他刚沐完浴,只穿一身印有金色云龙纹样的锦缎中衣,长发未束,凌乱又柔顺地披在肩头,带着潮湿水气。
那双桃花眼依旧俊美无俦,眸里闪烁的目光,却阴鸷晦暗,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对视,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无所遁形。
整整一炷香时间,两人就这么站着,房间里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最后林策先说话:“陛下诏末将前来,所谓何事?”
“若无事,末将告退。”
他转身,正欲迈步,忽然身后一道掌风袭来。
掌风裹挟巨大内劲,刚烈迅猛,他急忙侧身闪避。
刚避开这一击,右臂方向又是一掌,急速袭来。
周则意屈指为爪,林策手臂瞬间被他抓住。
清朗嗓音染着深沉的笑意:“朕现在的武艺如何,可否入得了镇北侯的眼?”
周则意继承了窦家的天生神力,筋骨柔韧,是绝佳的练武奇才。
但他基础虽深厚,因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远比不上真正的高手,林策嫌弃他是绣花枕头。
没想到时隔一年,他的武艺居然能有如此大的长进,动作迅猛到连身经百战的林策都来不及闪躲。
更麻烦的是,寻常人的这招对林策无用,周则意的巨力,他却无法抗衡。
手腕被人紧紧钳制,无法挣脱。
周则意五指一捏,一股似要碎骨的尖锐疼痛乍然涌上。
林策抬脚,打算攻击对方下盘。
周则意倏然前倾,整个身体的倒向他。
林策只觉天旋地转,后背撞到软绵的衾被。
周则意重重压在了他身上。
纠缠重叠的淡淡阴影投上殷红的纱帐,气息交织,暧昧又危险。
林策双手被人钳制,长腿被弯曲的膝盖分开,巨大劲力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
浓烈的熏香药效已现,身体逐渐燥热,力气迅速流失。
预先服过解药的周则意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加深了几分力道。
他脸色本就白净,因为略显疯狂的阴鸷神色,更添几分苍白。
二人再次对视。
昳丽桃花眼中晦暗情念翻涌,饱含深爱,也满溢深怨。
周则意的手指劲瘦细长,他单手钳住清瘦双腕,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抚上杏目泪痣。
“朕的镇北侯,还是这么秀色可餐,气味香甜。”
“这一年,你又勾走多少人的魂?越之和孟追星他们,可有将你伺候得舒畅妥帖?”
清艳双眸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周则意本是一句带着恶意的嘲弄,林策面无表情,目光清澈又冷漠,瞬间激起周则意心中扭曲的爱与怨。
“为何不否认!你为何不否认!”
愤怒神情霎时又转为阴寒的笑容:“越之他们把你伺候的舒坦?比朕更能令你满意?”
他撕下一块纱帐,将力气已经流失的双腕捆绑在一起,起身将原本放置在床头的檀木盒拿到林策眼前。
“镇北侯归京,朕准备了一份大礼。”
木盒上的绸缎一掀开,露出众多房事器具。
“不知朕的镇北侯喜欢哪一个?”
“或者,我们每个都用一次?朕已经命人试过了,每一个,都能让人心爽神怡。一定能让镇北侯满意。”
他拿起一个崭新灿亮的金色铃铛,铃铛上连着细长金链。
“朕最喜欢这个,他放在你身体里,一定很美。”
“今夜,我们就从这个开始?”
林策依旧冰冷地看着他。
锋锐如刀的眸光更加刺痛周则意,将扭曲的爱意割得鲜血淋漓。
昳丽桃花眼中的血色更加晦暗,清朗嗓音说出的话,也更加露骨讥嘲。
“不知等会镇北侯被这些东西亵玩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是紧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强忍着快意?
还是最终忍受不住,失神地低吟哭泣,求着给他更多?
那副情/欲/迷/离的模样,一定无比地勾人心魂。
周则意并未受到迷香影响,血脉早已沸腾。
“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高傲的镇北侯在朕身下婉转承欢时,是何等的柔情媚态。”
“说起来,宫里有一种秘药,据说能让男子也可怀胎生育。”
他抵开瘦长双腿:“镇北侯被朕日夜浇灌,想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怀上朕的龙子。”
“……阿策,”清朗嗓音低沉,“给朕生几个龙子,好不好?”
“周则意,”缄默多时的林策忍无可忍,“你要是敢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
他凶悍道:“老子扒了你的皮。”
周则意倏然一怔,阴鸷的笑容僵在嘴角,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笑。
房中一阵沉默,只听得见强烈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林策又蛮横道:“把这些玩意从老子面前拿开。”
“还有,把熏香灭了。”
周则意捏紧了拳,又僵了一时半刻,最终阴沉着脸,遵从林策的吩咐。
林策在帝王的寝宫住了一夜。
他睡龙床,周则意在卧房的长椅上躺了半晚。
二人之间再未说过半句。
第二日,周则意依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也不下令放人。
林策就这么被他关在寝宫里。二人同处一室,一个脸色阴沉,一个表情冷漠,冷战似的一句话不说。
期间周则意出过一次房,回来之后,终是忍不住道
:“谢信来了宫里,想要见你,被我打发走了。”
林策恍若未闻。
谢信就这么离去,因为他们清楚,周则意虽把林策扣留在宫中,也不会强行对他做些什么。
纵使再怨再恨,也是因爱而生。
林策不理不睬的态度,让周则意稍有缓和的情绪再次失控。
“朕是一国之君,你还敢这样对朕!”
“周宁呢?你在周宁面前是不是也敢这样!”
“你待在永泰宫里不开心?那我们去正德宫!去周宁曾经住过的地方!去周宁的床上!”
他要在周宁的房里,同林策行云暮雨。
他要让那个死了也阴魂不散的亡灵看着,他深爱的人,被迫在自己身下承欢,情动低泣。
林策冷厉看了他一眼:“关周宁屁事?”
周则意又是一怔。
他自己对那人直呼其名,林策也一样。而非人人提到那人时,诚惶诚恐地称他“宣武陛下”。
“你果然和周宁……”
林策冷眼瞥他:“什么?”
周则意霎时没了声。
林策和周宁有超越君臣的私情,这个事实,永远不可能从他嘴里,当着林策的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