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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春 生生世世伴君侧(下)(2 / 2)

我继续欣赏盛唐的一角街景,心思却留意我的身后,在街头一片吆喝吵嚷中捕捉到了一声哽咽。假装挠头,确确实实的摸到了一寸濡湿。

姨母,母亲,妹妹,贺兰敏之所获尊荣与这三位至亲都脱不清关系,一如李冲那难听却真实的形容——裙带外戚,这多多少少令他懊恼、藏怯,但人们流泪通常是因心无所依,与心气儿的高低无关,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勾得一个自十岁起便代亡父纲纪门户的青年忽然落下这脆弱泪水呢?我心中默叹,一时间,三春晖光都因这一声男儿哽咽变作了悲秋西风。

再行不远,人群愈发拥挤,再也无法跑马。我问原因,贺兰敏之道前方便是东市。

【介绍东西市,可略过】始自隋时,京内便有一东一西两处市场,东曰 ‘都会’,西曰 ‘利人’,入唐后则称 ‘东市’、‘西市’。两市的直接管理机构有市署、平准署等,负责开市、闭市,保证贸易秩序。东西市各占二坊之地,面积几乎无差,东西宽约930米,南北长约1030米。四周围有夯实土墙,每墙设2门配门吏看守,自门向内延伸出四街,西市街道宽十余米,东市更倍于西市,俯瞰呈‘井’字,将市内分为了9区,使每区四面临街,而区内亦铺设条条小巷,因而市场虽广,然四通八达,买家可深入肆行,通往每一处商铺,亦便于卖家装货卸货,招揽生意。尤其街巷全部以石子填底,再反复夯打,保证结实又平坦,方便顾客出入。

市内店铺均为业者私有,但东市内的某些店铺为达官权贵出资营建,通过租赁获利,因此设定的课金极高。生产或出售同类货物的店铺,分别集中在同一个区内,称‘行’,多达二百余行,商铺计有四万余。市内商贾云集,各式商铺比邻相接,贩售货物达千万种之多,令人目不暇接。铁行、笔行、肉行、善卜者、卖胡琴者、赁驴人、琵琶名手、货锦绣彩帛者、印刷业、毕罗肆、酒肆、饭馆、凶肆、果子行、椒笋行、卖钱贯人、金银行、铛斧行、幞头行、衣肆、饮子药家、马行、靴行、曝布行、卖猴人、鱼行、收宝胡商等等等等。

两市的货物吞吐量如此巨大,专为商家服务的店铺也应运而生,如‘邸’,是供商人储放货物的专用栈所,邸还在商人之间代办大宗货物的批发交易,‘柜坊’则可为商人存放金钱,安全可靠。天南海北,或新奇异物或昂贵珍玩,又或西域东瀛的舶来品,无所不包。简而言之,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东市所在的万年县多权贵皇亲,故 ‘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看似繁华,若与西市的交易量相比,则落后许多。有唐一代,朝廷视商贾之流为‘贱类’,以工商为‘末利’,严禁百官入市。贞观年间,太宗屡次颁布禁令,‘五品以上,不得入市’,‘禁五品以上过市’。所以,若有需要,只教家奴进市采买。而西市所处的长安县多黎庶白身,进出无禁,户口亦倍于万年,因而更为热闹,川流不息,时称‘金市’,尤其自波斯、大食等西域诸国而来的胡商,他们于西市内择房集居,贩卖香料,开办酒肆,着装妖艳新颖的胡姬舞于台榭,引得大批王孙公子慕名而来,千金买醉。

【介绍东西市,可略过】盛唐时期,长安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人口达百万,除皇族权贵、兵甲百姓、奴仆僧道等,更有不下数万的外国商人、使臣、留学生、留学僧等在此居住。与大唐通使的国家、地区多达300。他们将各国文化带至长安,又将大唐的科技文明、政治制度、饮食风尚等远播四海。长安,成为世界东西方商业及文化交流的汇集地。

“只需一刻?便能置备喜宴招待百余宾客?”

“不错,东市日有礼席,教家奴前往购置,回宅列摆于堂上即可,便是三五百人之馔,亦可立办。”

“这不就是外卖嘛。。。呃,不,西市是何情状?”

“呃,听闻西市市丞养有一只赤嘴鸟,羽毛光鲜,甚为美丽,飞旋来往于众店铺,各取一文,衔之还送市丞,每日可积数百文。”

我又是好奇:“为主‘敛財’,当真是神鸟被!表兄,不若你我改道西市?”

早有预料,贺兰敏之一口回绝:“通行不易,往来耗时,就近入东市,否则。。。”

“去西市嘛!”,我发动萌娃攻势,扭来扭去的闹个不停:“我要看神鸟!买绢人!薛家表兄曾送我绢人,较我高出寸许,手儿脚儿皆可任我摆弄,好生精巧呢,薛表兄道是购于西市。”

“绢人?”,贺兰敏之的注意力都放在马前的行人,随口道:“我教奴子往西市购置,改日送入宫中,哼,撒娇磨人无用,横竖今日不往西市。”

入了东市,游人如织,比肩继踵,较大年初一赶着去雍和宫烧头香的信众只多不少。贺兰敏之牵马步行,我高坐鞍上摇来摇去也觉无趣,便教他抱我下马。

我拉着贺兰敏之的衣袖随他亦步亦趋,恨只一双眼睛看不够各处新奇:“我要看眩术!平地变瓜!”

“眩术啊,”,贺兰敏之颦眉思索:“仿佛。。。在彩帛行附近。”

“彩帛行!去彩帛行!”我蹦跳着想向前蹿。

贺兰敏之要求我务必抓紧他,颇不耐烦道:“半个时辰怕是不足用,哼,我与旁人有约呢。”

“嘿嘿,表兄与阿谁有约呀?”

我猜那‘旁人’是女子,还是多才多艺的漂亮女人,他弯下腰,冲我扮个鬼脸:“嘿嘿,乍见憨肥愚笨,不料心思灵活。”

“我较比干多一窍呢!我阿耶遗憾我生不为男郎。”

“哦。”

待贺兰敏之向路人问明彩帛行的方位,二人直奔目标,可我们已步入人潮深处,此刻说是夹缝求生也不为过,能挪动一寸便算是快的了。心笑俺们国人真是擅于传承,相隔了千余年,节假日扶老携幼一起凑热闹的传统竟不曾改变。

日头愈发热辣,心里又着急,我感觉头顶心又热又潮,耐不住摘了虎头帽,也就此松开了贺兰敏之。待察觉自己犯下大错时,他的身影已不在我视野之内,或许他尚不曾发觉与我走失。

行人密密麻麻,即便他与我之间只隔了几个人,可矮小年幼的我却推不开那些障碍。这一瞬,心头聚起重重惊慌,我居然在雄伟无双的长安城迷路了!尤其我被潮涌般的欢乐人群环绕,假如不幸跌倒,一人一脚足以把我踩的不死也残废啊。

打定主意,我不敢继续向前走,艰难的退向路旁,少顷,颓然无助的我站在一间店铺外,拍着大脑门思考如何才能找到贺兰敏之,又或者。。。该不该请人把我送回杨府,但这办法很是危险,毕竟我周围都是陌生人,我看不穿人心善恶啊。

被浓烈酒气扰乱了思绪,我仰面气瞪,高悬的木牌大书‘长安第一郎官清’七字,才知这是一家酒肆。女童独自行路,手攥一顶红彤彤的虎头帽,而且衣饰光鲜富贵,确实惹人注目,进进出出的客人都会好奇的瞟我一眼。心下一惊,我准备随便朝哪个方向走,唯恐自己被拍花子的盯上,那就彻底玩完了。

这时,酒肆博士送出一人,客客气气的与顾客再次确认送货的地址与日期,我凑巧听到了二人对话,心说有门儿啊!大大的有门儿!亲仁坊薛曲,为啥和薛绍提过的他们家地址一模一样呢,唉,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我不能继续傻傻的等下去,贺兰敏之未必会原路回来寻我。

东市人多,本就只能龟速前进,加之那薛家家奴或许无事可做,便在市里绕来绕去,偶尔还进店询问自己感兴趣的货品,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脚疼腿也酸的我终于跟着他走出了东市,我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又一次跟丢了希望。

很快,二人来在斜对东市的一条东西大道上,放眼望去,临街约有七八座被夯墙围住的王公宅邸。这条道上十分清净,因为寺庙、食肆、青楼等皆设在坊内的巷弄中,谁也不会在别人家门前来回溜达。

薛家家奴与路过的熟人互相问候,那人提醒他注意身后,见我脸生且年幼,他并未在意。来到一处大宅外,迈进夯土围墙,如杨府一样,不远处设一间简朴阍室,日夜都有家奴守着,凡宾客登门,需由家奴先行入府通报。过了阍室,再向前才是真正的宅墙。薛家宅门上方有四个凸出的八角形门簪,雕成梅花图样,花心提字分别是:风、清、气、瑞。

那人将进阍室,我方出声唤住他,他回头见是我,有些惊奇:“小娘子。。。一路随我至此?”

我镇定自若:“敢问贵家主可是左千牛卫薛将军?文皇帝驸马?”

“正是,”,那家仆笑了:“小娘子尊府亦是此坊贵人?”

我心中鼓掌,自己竟然赌赢了,我为自己的智慧而深深自豪,拖长腔道:“非也非也,我家不在这亲仁坊,来此是为拜会我姑母,便是你家主母——城阳长公主。”

家仆闻言怔愣,随即不耐烦道:“小娘子莫要与我谈笑,速速离去!”

这时,阍室迎出一个稍年长的家奴,他二人悄声嘀咕,长者虽也有疑虑,却不敢大意,问我可知薛顗兄弟。我便把薛绍的名姓、年纪和长相都说了一遍,二人面色大变,当即向我行礼,长者快步去报家主,另一人躬身弯腰的引我入府,姿态卑微。

我抱怨道:“你在东市先后进出五家店,皆空手而出,着实浪费时辰。”

“公主恕罪!”,这个意外救了我的‘向导’笑的比哭还难看:“奴婢积蓄多散于赌肆,今日出门未携分文。”

想起贺兰敏之曾塞给我一些钱逗我玩,便艰难的从紧裹的腹围里掏出来,一共三粒碎金还有几枚开元通宝。

“拿去,日后少要赌钱。”

“奴婢不敢。”

“拿!”

“是。”

薛府内的气派不必多言,格局亦是前堂后寑,中庭阔敞,东西均配有回廊。才行了几步路,堂内迎出几个人。我欢呼着‘姑母’朝城阳长公主飞奔,看清果然是我,城阳花容失色,失声吓道‘四娘缘何在此!’。

薛家父子四人站在一旁并不说话,我完全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如果我是与李弘等人甚至帝后一起出现,他们不至如此惊讶,问题是,我从未独自出宫而且年岁甚幼,竟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们家,这等巧合让人难以猜出原委,根本就笑不出来。

我乖巧的行礼:“小侄恭请二位大人福绥,诸表兄健体康吉。”

薛瓘微笑颔首,城阳长公主仍难掩惊色,我解释道:“月晚本是与周国公往东市观眩术,不意与表兄走失,酒肆外恰遇姑母家奴,遂尾随至此,还请姑母勿怪月晚唐突登门。姑母,我口渴!”

这时候撒娇卖萌还是挺管用的,当然我确实是口渴了,城阳才要俯身,薛瓘轻声拦下,替妻子抱起了我。城阳不及丈夫高大,稍踮脚才能亲吻我脸颊,她很是心疼我。

我又说脚疼,城阳长公主急道:“月晚自东市一路行来?怎不唤奴子背你?”

我道:“侄儿直到宅外方敢定心。倘或此人心肠歹毒,半途将侄儿卖与牙郎,却该如何?”

“公主机警聪慧,一如阿弟所言。”。

这举止稳重的少年与李弘李贤年纪相仿,便是薛家长子薛顗,也是一位外貌出色的贵公子,五官偏似城阳,额宽鼻挺,炳灵英气。

薛顗身后是则是薛绪与薛绍,薛绪喜笑,和父亲一样是个看上去非常随和亲切的人物,着一身月白胡服,身段倾瘦,挺拔似湖岸春柳。

我看的有点出神,心话这三兄弟没辜负父母的优良基因,一个赛一个的好看。抛开短命不谈,给薛家当儿媳妇绝对是赚了,谁不想嫁给大帅哥呀。

众人入堂坐定,城阳长公主搂着我,第一件事便是为我脱鞋,见脚底板泛红但并未肿,她稍觉快慰,认真叮嘱我这几日千万不要走动,出行要让人背着。我点头答应,摘下虎头帽,内里浸汗有点潮湿。城阳解散了我的一双丱角,为我梳发擦汗。

薛家侍婢将席间饮食彻换一新,城阳长公主喂我喝水,又拿了点心喂我吃。薛瓘坐在妻子的身侧,拿起那虎头帽,笑说很有趣。

我道:“阿保缝制。”

城阳忽看向丈夫:“从前为二郎绣了一顶虎头帽,你道是不好看,我自后不再为儿郎缝做衣帽。”

薛瓘纳闷:“是么?”

城阳埋怨:“正是!”

薛瓘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笑道:“是我存心诓你呢,针线活计大费时辰,更累眼嘛。”

城阳还是不高兴,她嘀咕道:“当日曾疑心你嘲弄我绣样拙劣。”

“哎哟,是我自食恶果,”,薛瓘自嘲一句:“无怪十余年间横是不肯绣巾子予我。”

薛瓘吩咐家奴去准备车马,他要和城阳送我回宫,我道一声慢,他夫妻不解的看着我。

我道:“月晚走失,武表兄不敢上报帝后,兴许仍在市内寻访侄儿,烦请二位大人送侄回杨宅。”

薛瓘依言,他派家奴先去杨府宽众人之心,又夸我极富智慧。婢女送上舒缓解乏的药膏,城阳长公主点了药膏抹在我脚底,黏糊糊的膏药,触感又痒又凉,我耐不住痒,直往薛瓘怀里躲。

“月晚!唉!”。城阳好不无奈,不得已,她用力按住了我的小腿。

薛瓘抚我发顶笑道:“小娃娃端得是伶俐可爱,至尊好福气啊!”

我问他:“薛公膝下无女?”

“廿载期盼却难遂意,”,薛瓘语气幽怨,故意瞟着城阳公主:“我内宅只汝姑母一人,接连诞育男郎,我能如何?!”

城阳面颊骤然飞霞,瞪他嗔道:“浑人!!竟同着子侄胡白!阿谁阻拦?你只管纳四五妾室!”

“多谢公主开恩!只不过。。。纳妾之前,需置备十缸香醋啊!”

“哼,阿谁吃醋?!”

成婚廿载的夫妻大秀恩爱,略懂人事的薛顗薛绪都不好意思看。窝在薛瓘怀里,我抬头仰望他,而他则凝视着城阳,微笑无言。

薛瓘此人丰秀绰约,直教女子羡慕城阳得婿如此,也羡慕她有一位关爱女儿的好父亲。门阀世家出身,言行得体自不必说,无意流露的深沉贵气更是刻意模仿不来的。官居千牛将军常见天颜,无疑是君王宠臣,前途可期。与寻常的权贵纨绔不同,薛瓘的高贵气质更多一份淡然从容,尤其对妻子的专一更为难得。回忆武媚与城阳的对话,怪不得武媚会羡慕城阳,她哥哥可是忒花心了。

城阳长公主体弱多病,宫宴倒也罢了,似今日这要受风吹日晒的热闹从不去凑,丈夫儿子都留在家中陪她过节。堂下有一双羽箭投壶,城阳的案前还摆着一套酒筹令,金龟为底座,龟背驮银筒,筒里装着几十片一指宽半尺长的青竹。薛家这套酒筹令刻画的是乐府诗,我随手抽出一片,见是‘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恭默处七分’,便是让席间最不爱说话的客人饮七分酒。城阳与薛绍无论抽中什么皆不饮酒,以钱代酒。

城阳长公主逗着我再抽一片,我依言抽出,薛绍凑过来看,‘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衣服鲜好处十分’,便是让席间衣饰最光鲜的客人满饮一盏。

薛绍随口念出诗句,薛顗笑对薛绪道:“阿弟与四娘凑在一处,恰如 ‘侬见郎’呢。”

薛绪看了看薛绍,接话道:“莫被楚娉表妹知晓。”

薛绍隐约猜出二位哥哥是揶揄自己,他小脸一红,嘟嘟喃喃的抱怨着什么。

城阳把小儿子拉到身旁,她笑吟吟的问薛绍:“若由四娘主持内宅,三郎如意否?”

薛瓘也来逗儿子:“四娘这般惹人喜爱,绍儿如若推托,旁人定会笑你蠢笨呢。”

“儿定要娶月晚为妻么?”薛绍不确定的问父母。

城阳摇头,她对薛瓘笑说:“坏事,三郎竟信以为真了,至尊怎会轻易将四娘许人。”

薛瓘和蔼的向薛绍解释:“未必是四娘,阿耶唯愿三郎与中意之人相伴一生。”

城阳则道:“楚娉极好。叔弼,过一二载便托媒往纪哥府上提亲吧。”

薛瓘假意叹气,他对薛绍道:“没奈何,你阿娘中意楚娉,绍儿便娶楚聘娉为妻吧。”

薛绍羞怯的看我一眼,他小声道:“好,那儿便娶楚娉。”

我皱眉沉思,城阳夫妇要给小儿子娶李楚娉当媳妇?那太平公主怎么办?和自己的堂姐抢老公?

过了一会儿,城阳长公主教我浅试琵琶,细说琵琶源自汉家,盛于西域,是马上之乐,高祖擅弹琵琶,太宗深爱琵琶曲,有裴神符、罗黑黑、王长通、白明达等此中高手皆得幸受赏。

“。。。空余关陇恨,因此代相思。”

念罢一诗,城阳把琵琶给了我,可孩童的手指短小,我握不住颈柱,只能左手在上扶着颈柱,右手胡乱的划弦,制造一阵涩哑污耳之音,学不会城阳那灵活弹挑的指法。

这时,家奴在堂外回事,道杨府派了马车来接我,酂国夫人本想亲自登门道谢,可获悉贺兰敏之携我出府后,老太太急火攻心气晕了片刻,腿脚使不上力气,还请薛家恕她失礼。

薛瓘抱着我,城阳和儿子陪在左右,一路把我送到宅门,张娟娘等人无不焦急的翘首等候。娟娘哭肿了眼,方欲下跪,却被城阳亲手扶住,说薛家根本没帮忙。娟娘千恩万谢的接过我,城阳不忘叮嘱这几日别教我的脚沾地,说女儿家的脚伤不得,白白嫩嫩才最好看。

“月晚!”

大家只觉视野里一道暗影飞奔而来,下一秒就见那人跪在了娟娘脚旁,贺兰敏之活像是从马上摔落的。不知是累还是怕,他大口大口的急喘,胸膛迅速的一起一伏,双手双肩都在颤抖,就连干白的唇也颤抖着。他仰面凝望我,口中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好似彻底崩溃了。

薛瓘示意长子薛顗和自己一起搀起了贺兰敏之,薛瓘温声对贺兰敏之道:“若为未知情者撞见眼下情状,诉之至尊,薛某有口难辩啊。”

贺兰敏之惭愧的解释:“薛公恕罪,敏之并非此意。自与四娘走失,敏之。。。心慌眼晕,魂魄出体,全然不知如何。。。是薛公救我性命啊!”

“国公言重,”,薛瓘能理解贺兰敏之的后怕,他仍笑着,抚了抚贺兰敏之的手臂:“寻回公主实非薛家之力,是天助国公,今日之事,你我不再絮提。”

“是,敏之省得,但无论如何,敏之心中长记薛公一份恩情。”

有惊无险,这事便翻篇儿了。直到数年后我才知晓,除了张娟娘,其他宫人均被处以杖刑,板子落在膝腿,扛过刑罚的被发配去了极南的州县服苦役,三至五年不等,有命便返京入司农寺干杂活,否则就葬身某处密林野岗。这便是我平生犯下的第一桩罪孽。

是夜,李旭轮已不再撕心裂肺的哭嚷,他的嗓子早在杨府就哭哑了。他伏在被窝里,偶尔不由自主的抽搐。高氏、张娟娘和我都不知所措的围在他床前,劝不住哭,却也不敢不管他,生怕有个什么好歹。宫人端来润喉去燥的饮子,又往香炉里添了一把安息香。

高氏使个眼色,娟娘心领神会,与我耳语提醒。随即,娟娘合掌一击,啪,又脆又响,在这卧内听来是很大的一声。

“需得狠打月晚!若非月晚贪玩,旭轮岂会痛心悲哭!!”

我佯装嚎啕:“娘娘只管打,月晚情愿一死,只求四哥用药!”

那被子的绣花混着金丝,灯下看去分外华丽,他突然坐起来,被子顺着他的身体滑去床侧,被面像是炸开了一簇簇的金花,光彩闪跃。

“张娘娘莫罚月晚!!我用药便是!”旭轮喊罢,又传来几声震肺似的咳嗽。

我好不自责,旭轮面含愠怒的瞪我,心中仍是怨我。直等到过了子时,再不闻人声虫鸣,晦暗绰绰的烛影透进帷帐,我将睡未睡,帷帐忽被人掀开。

“哥哥。”

我向内让了让,他在我身侧躺下,立刻抱住了我:“月晚。”

我安静的伏在他犹弱小的怀里,额头触着他下巴,偶尔会落下一滴温热,他还在哭,但于我,那泪却是冰冰凉凉的,让人心揪又痴怨。

他总是这般眷恋我,他以为我们生来便是形影不离的,分离于他好如有人拿刀剖开一双连体婴,但是,我很清楚,他对我的感情永远只是兄妹之情。唉,我咬唇忍泪,什么情郎什么丈夫,都只是梦中的他啊,既身处现实,便不该怀有那些痴心妄想。

“对不住,并非存心害你为我担忧。”

“不许离开我,月晚,今生不许离开我。”

【21-06-2017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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