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夜色幽蓝,漫过一层层厅堂,展大嫂携着沈晗的手,往第二进走去。沈晗见展大嫂神情庄重,也不敢问,只能忐忑的随她走着,心里转念,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又不到位,大嫂又要教训于她。
展大嫂携她来到第二进纵深处的一个小厅,取出钥匙,打开锁,点亮油灯。沈晗只见这厅当中是一个条案,上面供着的都是几个牌位,两边各两张椅子,青砖铺地,简单素净,但自有一种肃穆之气。她不知展大嫂带她到这儿有何用意,怔怔站在展大嫂身后,不知怎么办才好。
展大嫂点上蜡烛,供上香,跪下磕头,道:“公公婆婆,这是熊飞未过门的妻子,今日里,媳妇带她来看望你们。是个好姑娘,她在熊飞身边,你们就放心吧。”
沈晗见她如此说,也要随着磕头,展大嫂温和的拦住她,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她旁边,和蔼道:“沈姑娘且慢,大嫂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说了你再与公公婆婆磕头不迟。”
沈晗点点头,柔顺的听着。
展大嫂娓娓道来:“沈姑娘,展家是常州大族,原本也是世代簪缨,到了前几代,总是衰落了,可是书香一脉是传了下来。”
沈晗静静听着,对于自己的身世,展昭从未提过。此时听展大嫂道来,她心想,原来大哥身上那股儒雅的气质,是自小耳濡目染。虽然现在展家的房子并不是朱门大户,但还看得出,处处书香盈盈,是诗礼人家。
展大嫂又道:“公公为人清介散淡,对于功名一事并不上心,并且为人仗义执言,得罪于常州巨室,遭人陷害,含恨而亡。熊飞的正直,慷慨,无私,都与公公一脉相承,只是公公性格偏豪放,但是熊飞,就冷静严谨得多。”
沈晗见到今日展大嫂这么可亲,也不由笑道:“是的,我见展爹爹在厅堂中手书的《五柳先生传》,就推测展爹爹如元亮先生一般淡泊高雅,志向清远之人。”
展大嫂笑道:“你很聪明。公公爱好游山玩水,广交朋友,熊飞的师父孟老先生就是他访道鲁南时认识的好友,家中事务全是婆婆操持。婆婆坚强,隐忍,从不言苦。”
沈晗笑道:“这一点,大哥和展妈妈很像。”
展大嫂现在很喜欢她的活泼,和颜笑道:“是的,其实,婆婆最疼爱的便是熊飞。熊飞七岁离家学艺,婆婆总是舍不得。”
大嫂又将目光望向牌位,久久的,眼中浮起一层泪光,指着最左边一个,哽咽道:“这是你展鹏大哥的。展鹏,是块读书考状元的料,为了这个家,展鹏只能放弃学业,转为经商,但他天性醇厚,又怎能与人勾心斗角?为着蝇头小利蝇营狗苟,更使他心中郁闷。他的早逝,与这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