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工钱,只要有吃饭睡觉的地方就行。”她急切的说:“掌柜的,您行行好。”
“不能留你啊!”掌柜的心知肚明,自己的老婆子最爱吃醋,他怎么敢用如此姣美的一个姑娘?他摇了摇头:“你见过女子抛头露面在外面操持的吗?你要是有银子,能自己开个小铺子也行,但是让谁雇你,不是大叔说,汴梁哪家店铺会雇佣年轻姑娘呢?”
跛脚女子的眼光顿时黯淡下来,掌柜的道:“不要银子吃饭的地方也有,一是安养院,专门收留孤寡老人的。一是慈幼局,是收留孩子的。姑娘,你不如去慈幼局碰碰运气,那儿最近收留了一些新的孤儿,也许要找保姆。”
她的眼中立刻闪现出光彩,急问道:“大叔,慈幼局在哪里?”
“往前走,转个弯,你就能看见开封府了。开封府的左边就是慈幼局了。”
开封府?她的心猛地一跳,似乎有什么击中了她。开封府!那里有神一般的传说,有铁面无私将王公贵族血溅簪缨尸横朱门的包拯,有侠肝义胆剑护青天让奸邪宵小望风丧胆的御猫,还有三口铡刀,管尽天下不平之事。那她的冤屈可申吗?可是,她该申吗?她能告一起长大的表姐吗?
她五岁,表姐就到了他们家,和她一起长大。她们睡在一张床上,吃着一样的饭,穿着一样的衣裳,分享着豆蔻年华的秘密和甜蜜,好得似乎是一个人。她的新娘裝,是表姐亲手绣的,那衣襟上大朵盛开的牡丹,活灵活现的彩凤,让她羞涩中喜不自胜,她搂着表姐的脖子,娇羞道:“姐姐,将来你出嫁,我也给你绣衣裳,好不好?”
很多个夜晚,辗转反侧,她才在黑夜中看见了三年前表姐眸中的一丝寒光,那是一星点,隐藏在她温和的笑容中。她看见了,看见了,但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从小一起长大亲如一人的手足,所以她选择了遗忘。在甜水中泡大的孩子,对外面一点提防都没有,她对自己说,稚菊,你真是个傻姑娘。
忘不了,那个风寒如刀的下午,轿子抬上陡峭的山坡,一路上又是水路又是山路,遥远的汴梁已经把她折腾得新嫁娘的喜悦远去了大半。在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左拐右转,到了山顶的亭子,她已经晕得脸色苍白。
“稚菊。”表姐关心的说:“出来透透气吧。”
表姐扶着她站在了悬崖边,呼呼的风吹着树木,树枝东摇西摆,叶子狰狞着,她听见喜娘在唤:“樊姑娘,危险,你快带着新娘过来。”
她似乎听见表姐答应了,随后,她就如一阵风,急速的向崖下坠去。她清清楚楚的感到了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她,那力量,那么狠……。
在这白花花的日头下,殷稚菊似乎又看到了那双纤细的手,那双为她做嫁衣的手,她禁不住一个寒颤,双手被那恨意激得颤抖起来,这几年,她都在找她,她要问她,她们殷家哪里错待了她?姨父姨母双亡,爹娘把她接进家门,吃用穿度都和她这个亲生女不差分毫,可是她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她是人还是——中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