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这就是你不对了,”赵祯微笑道:“你不愿居功,但是夫人的功劳不可抹杀。”
“皇上,非为抹杀,事实如此。邕州一战,多少官兵,江湖人士,地方厢军,包括土司兵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多少人不计名利只为抗敌,若是要数其事迹一一旌表的话,恐怕是浩繁工程。臣妻之功只能居于末后,况沈晗一向淡泊,与名利毫无计较之心,如果旌表她的话,恐怕她也会不安的。请皇上恕臣无礼,为臣妻推却皇上厚恩。”
赵祯呵呵笑了:“你看展昭,自己不要功,夫人的也被你推却了。你这个人……。”
“展昭想为一人请功!”
“喔,”赵祯很感兴趣,道:“说说看,是谁?”
“襄阳王侧妃林小娟!”
“林小娟?”赵祯眉头一皱,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淡淡道:“时间久了,谈这件事做什么?”
“臣已经等了两年了。”展昭克制的缓缓道:“故人之义,臣不可辜负,不能愧对她的英灵!”
这确实是两年前该做的事,但林小娟的身份很微妙,又是出自风尘,在朝臣的议论下,这件事被压了下去。当时展昭重伤,也没有精力争取林小娟的旌表。等他养好伤后,时机已过。但是这件事始终在他心上,今天他提出来,是抱着一定要为林小娟争得荣誉的执念。
赵祯不说话,只是喝茶,展昭叹道:“皇上的难处,臣理解。林小娟出身风尘,又为襄阳王所迫,做了一些不体面的事。旌表她,朝廷确实有顾虑。”
“你是聪明人,知道就好,这件事不要提了。”赵祯望了望他,冷冷道。
“皇上恕臣无状!臣不能不提!不是她舍生忘死取得盟书,今日襄阳王依旧逍遥法外,更为可怕的是,杨将军师出无名,必将落襄阳王之口实,为他兴风作浪之借口,以后的局势如何发展,谁都不能预料!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朝闻道夕可死,她一介弱女子能做此大义之举,白璧即使有瑕,又且掩之光芒?若苛求其身份,有多少仁人志士,要为之心寒!”
赵祯看着窗外,喝着茶,似乎不在听,又似乎在听,室内是难堪的安静。展昭又道:“今年,微臣去了趟她的家乡,为她上坟。她的坟,孤零零在乡间,身后受着乡间无知妇人和小儿的诟病,孩子向她的坟墓吐着口水,扔着石头,微臣抓住了其中一个孩子,可是小儿不懂事,微臣能做什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们始终认为她只是一个风尘中辗转的女子。”
听到这个,赵祯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出现了五味俱陈的表情。展昭动情的诉说着,淡淡的涟漪在他眸中闪烁着:“为她守坟的兄嫂,向微臣发问,当时送她棺木还乡的大人说朝廷的旌表会来的,会证明她是一个好姑娘,可是为什么迟迟不来?皇上,当时微臣心里的愧疚,可谓刀剑穿心,是微臣愧对故人!所以今日微臣在此,拼了性命也要为故人讨一份旌表,这是她该得的荣誉,皇上,她是烈士,不能身后蒙尘!泉下哭泣!”
赵祯显然被打动了,他慢慢放下茶盏,望着窗外的绿叶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