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靖天被章正闵拉着飞奔,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几乎脚不点地,起初很是难受,渐渐有些习惯了,便想:“章大哥这般飞跑,自有他的道理,不过他又要带着小米还要拉着我,恐怕不少吃力,我得能自力更生才好。”这般想着,便提气凝神,甩开步子蹬蹬跑了起来,奔了几步,却又觉得章正闵慢了下来,渐渐好似自己在拉着他和小米在跑,这时听得身后风声嗖嗖,聂靖天知道有暗器袭来,情急之下猛推了章正闵一下,可章正闵这当口却已松开聂靖天,停下脚步,手拔长剑回身一撩,听得叮当几声,暗器落地,竟是几枚铜钱。听得小米哎哟一声,原来聂靖天那一推没碰到章正闵,却正推到她肩膀上,将她推倒在地。
此时小米被封的穴道不知怎得却解开了,只见她翻身跃起,纤手疾挥,啪地打了聂靖天一个耳光,怒叱道:“你……你竟敢如此大胆!”
聂靖天被打得懵了神,正要解释,小云旋风般追到三人近前,见此情景,只道聂靖天欺侮了小米,立时柳眉倒竖,双袖齐舞,数道青光相继冲聂靖天射去,聂靖天暗暗叫苦,只好左躲右闪,无奈步法笨拙得很,躲了两步,肩膀又撞到小米身上,撞得她向后踉跄倒退几步,这下便更捅了篓子,聂靖天见小云和小米杏眼圆睁又要发作,慌忙叫道:“两位姑娘息怒!我可不是有意唐突佳人,我是怕小云姑娘的暗器伤了章大哥,却不慎推倒了小米姑娘……”
小米怒道:“你还狡辩?刚才你分明是有意推我!”
聂靖天苦笑道:“姑娘若咬定我是故意,我也无语可辩。”
“米姑娘该感谢聂兄弟才对。”章正闵在一旁对小米笑道,“没有他那一推,你的穴道这会还被封着呢。”
小米一听此言,双颊登时红了起来,她转而对章正闵喝道:“若非你多事点了我的穴道,我怎会被他推倒?”
章正闵袖起双手,呵呵一笑,道:“若非我多事,凭你们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从那群虎狼之众里脱身么?”
小米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章正闵又笑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你修炼的渊澄功确是数一数二的内功,可惜火候太过欠缺,虽可先声夺人,却无半丝后劲,我迟出手片刻,你的底细定暴露无遗,到那时,王知州这等货色,会放过你们吗?”
小米露出惊疑神色,问道:“你怎知道渊澄功?这乃是我自家秘籍,你是从何处晓得?”
“自家秘籍?”章正闵脸上也闪过一丝疑虑,他细细端详小米片刻,问道,“敢问小米姑娘家在何处?师承何人?”
“我……”小米陡然语塞,她乌黑的眼眸转了转,嫣然一笑,道:“小女子以乾坤为家,以日月为师,章公子问这些作甚?”章正闵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聂靖天看小米和小云脸色已然缓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看天色已近黄昏,便惦念着继续赶路,于是对小米和小云笑道:“我与章大哥结识二位姑娘,实在荣幸得很,只是我二人还有事要办,得与二位别过了。”
章正闵听聂靖天这么说,也拱手笑道:“今日实不凑巧,往后遇到二位,可多聊些时辰。”说着便挽起聂靖天,意欲离开。
“章公子这话,莫不是搪塞我姊妹二人?”小米忽道,“天下之大,重逢何其渺茫,出了这汾州城,你可还记得曾有那么一对卖艺的姊妹么?”
“这……”章正闵停下脚步,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米笑道:“小女子也无他意,只是想寻伴同行。这汾州城毕竟是王守宗的地界,我们废了他的儿子,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章公子身手了得,我姊妹二人只求平安离开汾州,出了汾州,我们即刻离开,再不会多打扰公子一刻。”
章正闵哂道:“米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二位姑娘肯与我们结伴同行,乃是我等的荣幸。聂兄弟,你意下如何?”
聂靖天听得此言,竟隐隐有些欢喜,忙点头道:“如此也好,也好,甚好!”
“难得二位这等爽快,那么我姊妹俩也须更坦诚些。”小米轻轻一笑,“小女子不姓米,而姓邬,小米是名儿,两位叫我邬姑娘也成,不过我听习惯了小米这称呼,就仍是唤我小米罢。”
“那么这小云姑娘……呃,尊姓?”聂靖天舌头不小心打了个结,不过仍是将话问了出来。
邬小米扑哧一笑:“瞧把你急的,小云姑娘么,尊姓便是云,单字茉莉的茉,该怎生称呼,公子自己瞧着办罢。”
聂靖天挠挠头,笑道:“这还不简单,称呼云姑娘便是了,倒还省了一个字。”
“云姑娘仨字听起来累赘,你就称呼我云茉罢。”云茉忽道,“天色不早,各位不如先寻个落脚地,再来斟酌彼此称谓,如何?”说这话时,一丝笑意在云茉原本冷冰冰的神色里漾开,让聂靖天顿觉黄昏的夕阳陡然明亮了许多。
“云姑娘言之有理,不过天色不早,今日恐出不得汾州城,在城内投宿,不怕被王守宗的爪牙寻到么?”章正闵问道。
云茉道:“章公子不必担心,王守宗同他那宝贝儿子一样蠢,此刻他只道我们会趁夜出城,定已集结官兵在各个城门严密把守,对城内则顾不上许多,这汾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栈上百家,要寻到我们,谈何容易?”言毕笑了一笑,嘴角两个酒窝时隐时现。
邬小米也笑道:“假若我和小云儿扮成男子模样,王守宗要寻到我们便更是大海捞针了。”她唤云茉作“小云儿”的时候,听起来颇象“小鱼儿”,话说完后,她拉起云茉向一旁走去,走了几步,回头望着聂靖天诡谲一笑:“聂公子眉目也算标致,若是肯扮作女子……”
聂靖天被她看得发毛,忙道:“万万使不得,我这等粗手大脚的女子与二位娇小玲珑的男子走在一起,只怕会招人疑心,到时候弄巧成拙,岂不糟糕?”邬小米听后笑弯了腰,云茉也不禁莞尔。
两人换装颇为迅速,只片刻便从天仙般的姑娘变为潇洒的公子,眉目自是比真正男子要清秀许多,不过两人似是对此变化甚为熟络,神情步态也随之改变,不细看竟不宜察觉“他们”有甚异样。四人不多逗留,邬小米在前引路,三人跟随其后,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安静的小客店。
一进店,邬小米便丢给掌柜一锭银子,粗起嗓音吩咐道:“收拾最宽敞的两件上房,再备几样你们这儿最精致的小菜和上好的汾酒送上去,把爷们伺候舒适了,后面银子少不得你的!”邬小米这银子足顶得了十人的房钱,掌柜乐得嘴巴半天合不拢,慌忙招呼着收拾房间侍候四人坐定,然后准备酒菜,殷勤备至亲自送进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