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盛清赶回来的及时,不然尧尧也都快要撑不住了。
“人老了,病也就跟着来了。”盛父躺在病床上,四肢都动不了的他,无奈地笑说。
尧尧正在削苹果,一块一块的苹果皮掉进垃圾桶,苹果削得很难看。
她发现盛父和盛母竟然如此相像,在越困难的时候,心境却更加乐观。
“盛叔叔,你才六十岁,怎么会老。”
盛父哈哈大笑,只是气道不足,过了一会就开始喘气,好久他平息呼吸,对尧尧说:“别让你盛阿姨知道了,她现在经不起这种担心,如果她问我,就说公司有事,我去温哥华看儿子去了。”
事实上,盛清接手后,将公司管理的很好,根本没有需要他担心的地方,J&Z交给他,也算是一种缘分。
尧尧削苹果的手一顿,连忙把头低的更下,掩饰住自己快要忍不住的眼泪。
盛父盛母这辈子吃了太多的亏了,他们的爱情让人羡慕,却也太过残忍。
两个人相互支撑,相互搀扶着走了这么远,却终究还是要经历离别。
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虚妄,爱恨嗔痴,全是一场空。
最后尧尧决定去读研。
她和查理教授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查理很理解的对她说:“最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做,自己把课程在家里给修了,学校这里我给你看着,到时候就直接过来让我压榨。”
查理教授算得上是她这一辈子遇到的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
自从盛清请了两个医生分别照顾查看盛父盛母的情况后,尧尧显然轻松了很多,盛父出院之后生活变得规律,渐渐能够自由行动。
尧尧也能够抽出一些时间看书,慢慢的赶上学校的课程。有的时候,查理教授会发来一些论文,或者是让她查资料。
查理说她查资料很有一手,这不禁让她暗喜。
天渐渐地变冷了,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入了冬,多伦多开始下雪。
大雪纷纷,接连好几天不断。
盛母的病更加严重了,这种情况再不能放在家里治疗,只能转去大医院,在医院里,无数根管子插在盛母几乎皮包骨头的身上,她始终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
盛母好几天都没有吃下一口饭,甚至连水也喝不下。
盛清最近半个月也一直呆在多伦多,未曾离开,和尧尧一起照顾着盛母。
短短半年内,这不知道是第几场手术了。
尧尧和盛清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待,她静静的盯ICU的自动门,而盛清还是一副淡漠的毫无表情的脸,目光定在虚空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盛父正因前几天突发心肌梗塞送进医院,此刻正在另一层楼昏睡。
寂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的深长的走廊里,只有尧尧和盛清,现在是最深的夜,最静的黑,最蛰伏人心的万籁俱静。
突然叮的一声,尧尧在那一刻几乎是弹着站起来,ICU的自动门缓缓自动拉开,全身防护服的医生正摘下口罩从里面走出来;
“进去和病人好好说说话吧。”尧尧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牢牢揽住她的腰。
医生还在和盛清说着什么,似乎在交流着最后的问题,尧尧什么也听不进了,她大脑发蒙,耳朵嗡嗡作响,她什么也听不进。
她只是觉得盛清......盛清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挣开盛清的手,尧尧微微踉跄走了进去。
无菌手术室里,盛母居然睁开了眼睛,周围的干净整洁的医用器械充满了无情死亡的气息,重重的吊着她的心,她毫无知觉的一步一步靠近。
眼泪一颗一颗,啪嗒的无声掉落。
她眉头微微皱着,一步一步的走进,当腿碰到那刚硬冰冷的手术床时,她猛地惊醒,慢慢,慢慢的蹲了下来。
她泣不成声,声音破碎:“妈.......妈......”
头发都己经掉光了,可是盛母的眉眼和嘴角一具保持着优雅的沉淀,这是真正的美人,是岁月的女儿。
“尧尧,别哭,人总是逃不过这一劫的。”盛母的声音虚弱,却从容淡定,不惧即将发生的事情。
尧尧想要止住眼泪,可是却停不住的一颗接着一颗,她哭到肩膀也在颤抖。
“尧尧,盛阿姨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过还有一个遗憾,不完成这个遗憾,盛阿姨就算离开也不会安心的。”
尧尧连忙擦干眼泪,用耳朵贴近盛母的嘴巴:“盛阿姨,还有什么遗憾,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做到的。”
“盛清.....盛清这孩子很爱你,也执着到让人劝不住,阿姨不逼你和他结婚,可是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面上,也学会去爱......爱他?”盛母眉眼温和,可是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盼望。
尧尧一下子愣住。
这一生对她好的人不多。
盛母就是其中一个。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后的乞求,这是从来对她那么好的人,对她唯一的要求,这是作为她的阿姨,盛清的母亲......临死前最后的盼望。
眼泪还在不住的往外冒着,尧尧眨眨眼睛,移了移位置,不让眼泪掉到盛母身上。
好久好久,尧尧闭上眼睛,抹去远在大洋彼岸,她记了这么多年那少年的身影,最后重新睁开眼睛,眼睛填满了坚定,尧尧笑着对盛母说。
“盛阿姨,我答应你,我会的,学会好好去爱......盛清。”
盛母的笑虚弱到下一秒就要消失,她闭上眼睛:“叫我一声妈......妈.......吧”
“妈妈。”尧尧轻轻地说,一滴眼泪悄悄滑落。
这话才刚刚说完,盛母想要抬起来的手仿佛静止在半空中,最后无力的垂下,重重的落在尧尧的手上,刹那间,尧尧如同被电流击打,全身僵硬。
被盛母触碰的那只手,仿佛从此再也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