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街道,满地残叶,夏季仿佛失了踪影。
“谢谢。”念生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对了,这么晚,你怎么也还在外面?”
时雨手里把玩着一片树叶,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啊,出来散步。”
“哦。”念生似有若无的哦了一声。
少年又好像在解释些什么似的说道:“你知道的我要作曲,得经常出来找找灵感。”
他又说:“以后不要自习那么晚,早点回家吧。”
念生点头,压住心中的不安和慌乱的思绪,问他:“那现在,你找到灵感了吗?”
“没有。”黄叶从他的手中滑落,他叹了一口气,“是一部电视剧的片尾曲。”
“那可以跟我说说,这部电视剧大概讲了些什么吗?”
“可以啊。”时雨突然抿着嘴,极认真地盯着念生的脸。
念生条件反射性的摸摸脸,一副疑惑的样子,问:“怎么了?我的脸上有沾东西吗?”
“你想听故事,是吧?”他反问道。
“嗯?”
“我免费讲故事给你听,你呢,你要负责帮我作词。”少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为自己突然能有这么好的想法。
念生仿佛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傻傻地看着少年。
“以前都是我作了曲,由别人去填词。或许,我先看了你作的词,就有灵感了呢。”
时雨拍拍她的头,暖暖的声音,说:“许小生,听好,我开始讲故事喽。”
故事情节大概讲述的是一对都市男女,住楼上楼下,他们经常在电梯里偶遇,因一件意外相识、相熟,后又因各种缘由分开。
树叶被踩在脚下,沙沙作响。这铺满落叶的街道,又笔直又长,谁会想到,一霎那就是转角。
走得太远,有时候,少年也会忘了,初衷。
第二天,早自习结束了,时雨才走进教室,昨晚,回到家,又被泽汐约出去打了几局台球。
说到泽汐,念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着他了。
如果说,高考是个小黑房,泽汐则是心甘情愿地被关在里面的那种,偶尔也只是打开窗子透透气。
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目标不仅仅是名牌大学,而是要取得数一数二的名次。
念生趁着十分钟的课间休息,转过身,跟时雨说话。
“给,我写了一部分,你看看吧,如果这个感觉可以,我再接着写。”
昨晚,念生听完时雨讲的故事后,回到家,想了很多,于是,写下了这段文字。
时雨接过纸张,略低着头,看得仔细,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烟花坠》
三年时光 / 飞逝一如烟花坠
天各一方 / 徒留我一人在回忆里沉醉
轻轻吟唱 / 曾想与谁
地久天长 / 年年岁岁
时间不会说谎
将一切打回原形变了模样
分不清谁错谁对
只能在回忆里一步步倒退 / 去追
追那说好的地老天荒 / 年年岁岁
转眼烟花坠 / 又到秋风吹
岁月一如眼泪在脸上流淌 / 就让它化成一朵玫瑰
念生在一旁,不知为何,心情比公布期末考成绩还要些微的紧张。
时雨缓缓开口:“虽然,不是我的风格,但是,又不是我要唱,所以,还可以。”
“什么?”虽然?但是?所以?
“我说,还~可~以~ ”时雨又重复了一遍,“哪些需要修改的,我再跟你说吧。”
念生点头,答:“好。”
转身时,脸上一丝失望的表情,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是‘还可以啊’。
放学后,念生拉着时雨,往西教学楼的方向走。
课上,听数学老师说,西教学楼2栋的大会议厅里,有展览复刻的各国大师的绘画作品。
时雨一边走一边嘟囔:“尽是些赝品,没什么看头。”
念生哂笑:“有一次,我看到你的课桌上放着一本《世界名画家全集》。”
“欣赏画集和看赝品,两者是不一样的。”
念生不理会,加快了步伐,去到展厅,发现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让她大感意外。
时雨却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说:“审美素养高的人不多啊!”
“刚刚是谁说,尽是些赝品,没什么看头。”念生学着时雨的腔调,有模有样的说道。
时雨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念生的头,说:“许小生,我还不知道你有模仿的天赋。”
念生仿佛在一场梦里突然清醒过来,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可以熟稔到,她在他面前,无拘无束。
“那个,我们还是去看画吧。”说完,念生一个人往超现实主义画家那区走去。
米罗的代表作《羽毛美丽的鸟》吸引了念生的目光。
画面上流畅的曲线连接着形状各异的点和面,点线面之间错综复杂、神秘莫测。整幅画并没有出现鸟的形象,也没有其他具体的东西,给人一种超越现实的优雅幻想和沁人心脾的神秘。
念生在每一幅画下面都有所停留,虽然没有高超的鉴赏能力,但也是看的极认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在超现实主义区里,能看到大师夏加尔的画作,并没有什么令人特别惊讶之处。
但是,念生却很激动,立刻转身去找时雨。
兴奋地把少年拉到画前,一边细细说道:“《巴黎天空的花束》,名字都好有诗意哦!色彩也好漂亮,你觉得呢?”
时雨站在画前,看了许久,目光没有离开墙上的画,缓缓开口:“嗯,还可以!”
“为什么是还可以?你不是很喜欢夏加尔的画作的吗?”念生很是不明白。
少年转过头,脸对着女孩,笑容明净,说:“你不知道,我口中的还可以,是很不错的意思吗?”
绚烂的夕阳透过大玻璃窗,洒满了整个会议厅,温暖的让念生有一丝的晕眩。
那年刚过夏至,午后的画展,念生已然忘了自己看过什么画,因为这些都不再重要,她只记得少年的笑和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