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知道那天五条悟到底对夏油杰说了什么，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青沐醒来的时候就是靠在离这两人不远处的墙角，她看着五条悟伸出来手，一发「茈」没入夏油杰的胸膛，只消灭了一颗小小的心脏。
她不知道亲手杀死曾经的挚友会有多么难受，她只能低着头，慢慢拔出嵌入脚底和小腿肌肉里的玻璃。
五条悟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瘦小的女孩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小腿和脚上拔下玻璃碎片来。
那只手不停得发抖，应该是疼的。可女孩却咬紧了牙，没发出一声抽泣。
带着血的玻璃碎片被青沐堆在边上，突然正上方传来了声音。
“真亏你能忍得住。”
得益于自己是个高浓度的二次元宅女，青沐能听懂霓虹的语言。
五条悟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感情色彩，但或许是只是因为刚刚失去了挚友，没有青沐印象里那种活泼的感觉罢了。
五条悟看着女孩盯着他发愣，随后又重新把头低下，和当初自闭的乙骨有的一比。
其实，青沐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都很徒劳。
局外人安慰实属苍白无力，有时还有隔岸观火的嫌疑。
但她不说话不代表五条悟会放过这样一个好苗子，“你知道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青沐点了点头，大概是玩游戏被游戏人物劈进了漫画，然后差点因为力量失控当场暴毙。
当然，这话可不能和五条悟说。
“要跟我走吗?”
“嗯?”
“去学习怎么控制和运用你体内的力量。”
青沐点了点头，其实她没得选。
人生地不熟的，身体里还有一股不稳定力量，如果五条不把她捡走，她能去哪里呢?
右腿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全身的肌肉也都疼得厉害。五条悟的反转术式无法治愈他人，帮不了青沐。
女孩抿着唇，就在她倔强地撑起身子要自己走时，五条悟转身背对着她蹲下，语气稍微变得活跃了些，“上来吧，小孩子就别逞强了。”
虽然对小孩子这个称呼略有不满，但青沐承认，五条悟的举动让她觉得暖心。
她真的精疲力尽，一步都走不动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青沐被五条悟一声“呦——”弄醒了。
“恭喜你，解咒完成了。”
众人听到声音后看向声源，见到了一位拥有湛蓝色双眼的男人，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姑娘。
那女孩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
“当然是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啦——”五条悟顿了一下，“至于背上这个，大概是你们未来的学妹吧，可要好好关照人家哦~”
五条悟在向乙骨等人解释缘由的时候，青沐满脑子都是那句「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是乙骨对里香的爱诅咒了对方，将里香用另一种方式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施加诅咒的一方打破了主从制约，如果被诅咒的一方也不希望对方受罚的话，解咒就完成了。”
无论多少次，青沐听到五条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会止不住颤动。
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那一句「被诅咒的一方也不希望对方受罚」。
所以，那个善良的女孩真的从始至终都在为自己多陪伴了乙骨六年而开心，她从没有怨恨对方将自己变成怪物。
“忧太，”里香小小的手捧住了对方的脸颊，朝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要好好保重哦，可不许太早来找我啊。”
随后，女孩的灵魂慢慢消散，在夕阳下化为点点光斑，像是一阵轻飘飘雪花融化了，再也聚不回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青沐感觉鼻子有些酸涩，看漫画的时候这一段就让她意难平了许久。
而现在，心里的遗憾只增不减。
里香顺利解咒，百鬼夜行也算打了个胜仗。
只是可怜一连出差好几天的夜蛾校长，回到高专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学校被炸得只剩下了旧校舍。
乙骨用反转术式替青沐的伤口做了止血，但进一步细处理还是要交给硝子。
五条悟背着她往旧校舍走去，乙骨跟在身边。
这时候雪花飘下来，慢慢将被破坏的校区掩盖，变得银白。
乙骨低头看着地面，突然视线里多了一张熟悉的白色证件。
“啊……学生证，是老师帮我捡回来的吗?”
“不，不是我。”五条悟罕见且认真的回答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捡到的，唯一的好朋友哦。”
青沐能感觉得到，五条悟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藏着的怀念与伤感。
“五条先生，我有点冷。”
青沐这么说着，轻轻收紧了环着五条悟脖子的手臂，像个寻求大人庇护的小孩子一般。
她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拥抱他，或许「最强」也不需要这样微不足道的安慰，但青沐仍想找个理由去抱抱他。
乙骨看着五条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那些话咽回了肚子，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走了几步，青沐眸光微微闪了闪，她把脸靠在了五条肩膀上，有一点想哭。
因为她听到了很轻的一句，谢谢。
啊，原来他知道自己不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