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將你的靈魂抽出，但是當時你尚存一息。”浮士德攪拌著汽水，“接著你的身體就當著我們的面縮水成了胚胎狀，就連被破壞的腦袋都復原了，這些你有印象嗎？”
恩希德搖搖頭：“若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五百年後才醒過來？”
“伊芙帝斯告訴了我你們的賭約，直接挑明你的靈魂是她的囊中物，我大概能明白你自殺的動機，所以我後來把你放進睡眠艙裡，讓你處在假死狀態中，直到異形社會的新秩序徹底穩定，我才重新將你解封，只不過出了些意外。”浮士德攤手，“我本來是想將你好好養在研究所的，但是有犯罪集團以為你是我的孩子，想拿你勒索我，於是你就被他們從研究所裡偷走了。雖然我的部下後來在貧民窟抓到他們，也對他們嚴刑逼供，但那時的你已經失蹤了，貧民窟那麼大，我們搜索好幾天都找不到你，說實話，我那時不覺得你能在那種惡劣的環境裡存活下來。”
“我聽養父母說，他們是在垃圾山撿到我的。”恩希德淡聲道，聲音透著懷念，“他們是很好的人。”
浮士德眼中閃過戲謔，但終究只是人類，沒能進化的舊時代物種。浮士德沒將鄙夷表現出來，面上依舊掛著雍容華貴的笑容：“這就是你成為貧民窟居民的原因。”
“拜恩嘉德又是怎麼回事？”恩希德問，“為什麼伊芙帝斯說她是他的母親？”
“你自盡後，伊芙帝斯也現世了。”浮士德吸了口藍色汽水，潤了潤喉，“她見到守在你身邊的拜恩，對他很感興趣，就把她的力量給了拜恩。”
拜恩被無形的力量困縛在原地，恨恨地瞪著少女。伊芙帝斯撫上拜恩的腦袋：“是個情感純粹的孩子呢，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能將惡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黑霧順著她的掌心灌入拜恩的腦袋中，禁錮同時解除，拜恩發出含著哭腔的慘叫，抱著腦袋，痛得在地上不斷打滾。
伊芙帝斯唇角含笑，既玩味又殘忍：“當然，前提是你撐過沒死。”
“如果說以前黏著你的他是隻奶狗，那麼接受了伊芙帝斯力量的拜恩就是匹狂狼，伊芙帝斯把最純粹的惡給了他，他也因此進化，得到強大無比的力量，說她是拜恩嘉德的再生父母也沒毛病。”浮士德說，“不過伊芙帝斯只想當光明神的媽，告訴你這件事的應該是她的偽物，伊芙帝斯跟你說過偽物的事情嗎？”
“提過一些。”
“沒有賭徒的賭局是很無聊的，所以伊芙帝斯選了一個能夠與惡契合度高的少女，把她的容貌、記憶、權能全都給了那名少女，讓那名少女成為‘伊芙帝斯’，代替她在這個世界中行走。”
“那真正的伊芙帝斯去幹嘛了？”
浮士德托著臉頰：“根據本尊說辭，直到偽物讓艾倫摧毀城牆前，她都在睡覺，因為只有在夢裡能見到的光明神。”
“......”聽起來好慘。恩希德沉默了下，忽然發現一個被他忽略的點，“為什麼你一副跟伊芙帝斯很熟的樣子？”
“因為我們都想見光明神，但我們都上不了天堂，算是同道中人。”浮士德嘆了口氣，又勾起笑，“我有預感，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聊天了，要跟我分享你這些年的生活嗎？”
恩希德也笑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啟程回皇宮時，夜幕沉沉地壓了下來，街道的路燈全點亮了，點亮了濃墨般的夜色，恩希德靠坐在車窗邊，靜靜欣賞窗外的繁榮景象，有剛離開公司，提著包的上班族，也有結伴而行的學生，牽手走在一起的情侶......這些都是恩希德曾幻想過的景象，只可惜他這輩子是沒機會實現了。
恩希德往車窗哈了口氣，浮起的白霧似一張紙。恩希德孩子氣地在白霧上畫了一張大大的笑臉。
希望來世的他也能笑得如此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