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生怔了怔。
一开始青年还没明白大师兄的意思，什么叫，已经炼虚，够自己用了?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青年猛然倒退几步，动作大到惹得不少人看过来，他甚至撞到了旁边的玉柱。
楚辞生如捧雪般白腻的脸颊浮现出红晕，甚至连耳根、颈侧都浮现出层层薄红，原本温柔如水的面颜也透出几分桃花暧昧之色。
“……大师兄。”青年又羞耻又难堪，纤长浓稠的睫羽不住轻颤，“别、别这么说。”
楚辞生已经尝过了几场情事，又刚刚完成了结契典礼，可面皮依旧薄得要命。
他以前离洛融川远，是因为委屈与不解，而生出的本能排斥。
而如今，则是羞耻。
站在洛融川面前，青年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心脏乱跳，仿佛烫得要融化了。
大师兄怎么能当众说这种话呢……
洛融川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他是真正修剑的人，心思纯粹，反到没那么繁杂的思绪。
“师弟何必多心，只是双修罢了。”
洛融川一向是棺材脸，安慰人的时候很是正经，可越是这样，却让青年面红耳赤，难以自安。
“我们都已成了道侣，双修也是名正言顺的。”
洛融川很少沾染尘事，对情之一字感觉也并不深，看见师弟如此排斥自己提双修，不由得猜想师弟是否已经心有爱人?
如此来说，自己倒成了在有情人之间横插一脚的恶徒了。
云涯山的大师兄又思及师弟只剩下极短暂的寿命，心中愈发酸涩，更生出了怜意。
于是洛融川放缓了声音，体贴道：“若师弟有喜欢的人了，今晚与我双修压制痛苦后，自可离去找喜欢的人。”
楚辞生崩溃了，面颊通红，恨不得捂住耳朵。
他古板正直的大师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离谱的东西啊！
楚辞生自认为经常行走人间，见的事比大师兄他们多多了，可、可青年完全经不住大师兄一句话，只恨不得当场逃离此处。
他在这边羞耻得要命，可洛融川毫所觉，依旧是一副正经兄长的模样。
只要想到在场的都是修仙者，不知有多少人耳聪目明能听见他们的交谈，楚辞生就愈发尴尬了，那种强烈的羞耻感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师兄，师兄您别说了。”青年红着脸，睫羽不住地颤抖，“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洛融川颔首，只是又淡淡的加了句：“晚上记得来常静居。”
——常静居是大师兄的府邸。
楚辞生敷衍地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向外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青年一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竟连几句话都受不住，一边又忍不住埋怨大师兄也太、太不通人情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好在自己没几年可活了，别人爱笑就笑去吧，思及此处，楚辞生心中竟诡异地生出了几分安详之感。
还未等楚辞生平复心境，才走到后山，就偏偏从身后穿来了熟悉的嗓音。
“公孙钰?”
青年一愣，茫然地扭过头，竟在这里见到了本该与族亲叙旧的二师兄。
楚辞生垂了垂眸，勉强恢复了平静，冷淡道：“二师兄是专程跟着我的?”
公孙钰见他态度疏离，也不意外，只是唇角挂着轻柔地微笑，“我是有一事想要询问师弟。”
他凑得很近，极淡的呼吸几乎打在楚辞生颈侧的皮肉，带起阵阵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公孙钰中了妖蛇的毒，本身也愈发像蛇了，渗人得让楚辞生忍不住拧了拧眉。
青年想要后退半步，避开他的亲近，却被冰凉的手指握住后颈，不容逃离半步。
“躲什么躲?”
楚辞生似是畏惧的动作让白发美人心生愉悦，他噙着笑，贴得愈发近了。
雪发的美人轻轻呢喃着，恍如情人间的脉脉爱语，“师弟，能否让师兄再看看那枚陨境丹?”
林风吹来，楚辞生脊背上漫上一层寒意。
“我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公孙钰睫羽微扬，沧蓝色的眸子像是皑皑山巅的白雪般冷漠，笑容尽去后，显露出原本的暴戾。
“师弟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问一句，那颗陨境丹是不是被喂给小师妹了！”
“莫要以为有师尊和大师兄作为靠山，你就能——”
有什么东西贴在了颈侧，带着浸骨的凉意。
楚辞生说不是，可公孙钰不信，非要逼问。
他那副模样，冷酷中隐隐藏着癫狂之色，竟像是入魔了。
楚辞生静静地看着他，在发现挣扎望后，青年索性变得极为平静。
“师兄想要我说什么，”楚辞生所谓地凝视着他，“是想逼着我承认将那颗丹药给小师妹服下吗?”
“师兄，我只想问一句，你是真的因为太过于正义，想要为师妹做主，还是因为只是想要握住我残害同门的把柄，把我践踏入污泥里去?”
“我自是为了小师妹！”公孙钰冷下面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林风将楚辞生鬓发吹拂开，露出青年极为清艳漂亮的眉眼，他很少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候，一股浑不在意的疏冷意味流泻开来。
“灵犀前日便见过了父亲，她也是父亲的弟子，若我当真因为嫉妒对小师妹下手，难不成真的会因为血缘纵容我吗?”
“你知道父亲不会。”
青年向来以温柔示人，甚至连愤怒都表现得极为平淡，却字字刻骨。
楚辞生清清冷冷的嗓音里，透着十足的讥讽与不解：“我竟不知自己做过什么，能让师兄如此恨我。”
沉默半晌后，公孙钰冷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楚辞生畏惧，直视着他的眼。
落在颈边的剑终究还是撤去了。
公孙钰肤色极白，像是一捧万年不融的冰雪，此时正冷冷地抿着唇。
抛开了尊贵显赫的人皇之子身份，抛开了那些温雅亲和的赞颂，彻彻底底露出真实面目的雪发美人，冷漠傲慢，又卑劣扭曲。
他虚伪的美好尽数展露在阳光下，而最黑暗的一面，全被他发泄般暴露在自己仙途妄的三师弟身上。
“师兄，我不理解你，也不想去理解你。”
楚辞生轻轻说，他又收回了那些怒火与疏离，显得格外好脾气。
青年叹道：“以后，除开每月解毒，你我都不必相见了吧。”
楚辞生不在意公孙钰的偏见与咄咄逼人，不拒绝给公孙钰解毒，只是因为本性的慈悲而已。
而且，他到底是从公孙钰手里拿过的那颗陨境丹。
公孙钰看着那道纤瘦而挺拔的背影，五味杂陈，目光阴鸷扭曲。
楚辞生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嫉妒啊。
雪发美人呼吸紊乱，缓缓攥紧了手掌，骨节泛白。
楚辞生的话，如同一柄剑，剥开了公孙钰表面冠冕堂皇的伪装，让他直面自己内心的肮脏。
公孙钰真的很讨厌这个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