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白的抽泣并不怎么激烈，反而显得很隐忍。
在闵蝶面前他的身体和心早就沦陷得一败涂地，吴白只能拼命地维系着自己最后那点虚的尊严。
高大的男人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在最初的几声抽泣发泄出去之后，就只剩下了微不可查的吸鼻子的声音。
可就是这样悄声息的哭法，却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闵蝶的心脏，顷刻间将他扎了个对穿……
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他又一次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闵蝶终于从狂躁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连忙停下了所有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吴白翻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爬满泪水的狼狈面孔。
心口的那把刀子像在凌迟着他一样，痛得闵蝶不知所措。
“小、小白……”
吴白声地流着泪，双眼肿得像核桃一般，几乎都快要睁不开了。
这样的画面不禁让闵蝶想起了，当初被倪元嘉从这里抢走吴白的那一天，他的脸色好像也是这样灰败。
那是对他失望透顶，伤心欲绝的神情。
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让一个坚韧的大男人哭成这样啊？
闵蝶感觉自己的内心从没像此刻这么慌乱过，手足措地愣了好一会儿，连忙挂断了一旁的电话，急慌慌地捧住了吴白的脸，一连声地哄了起来。
“宝贝，宝贝！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真的……我……”
昔日的伶牙俐齿在此刻竟然丝毫排不上用场，变得笨嘴拙舌了起来，闵蝶的嘴唇张了张，最后只能语伦次地道着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又犯混了，都是我不好，我就是个混蛋……宝贝，小白，我做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我该怎么做，要怎样你才能好受一点？你看我一眼行吗，看看我吧……”
原本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的吴白在听到他的话后，表情终于还是没能绷住，再次失控了一瞬间，发出了一声哽咽，然后自觉失态地咬紧了牙关，匆匆埋下了脸，用双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失禁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完。
太丢人了，他根本就不想这么哭的。
可只是听到这个人用温柔又急切的嗓音随便哄一哄自己，吴白的鼻腔里面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发酸，喉咙也失去了控制，哽咽一声接一声地顶了上来，就要冲破他紧咬的牙关……
闵蝶慌张又怜惜地捧住了他的面颊，那上面沾满的眼泪明明是温热的，却烫得他的手都在发颤。
一颗颗泪珠就像钢针一样刺进他的心脏，闵蝶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将他生生凌迟了。
“都是我的，对不起，是我混蛋……宝贝，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好过一点，你教教我吧……我现在好慌，你别不理我，别不看我，行吗？……要不你打我吧，嗯？狠狠地揍我一顿……”
说着，他握着吴白的手拍在自己的脸上，“啪”地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放手。”
在闵蝶要扇第二下的时候，吴白终于出声了，嗓音嘶哑得厉害。
听到吴白终于肯搭理自己了，闵蝶急忙握住了他的肩膀，想把人带进怀里，却又放心不下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宝贝，宝贝，我真的了，以后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再乱来了……我刚才就是，就是疯了，因为我太吃醋了……只要一想到你和别的男人有过什么，我的情绪就会失控……”
“……为什么？”
吴白气息颤抖地吐出了三个字。
明明就不爱他，明明都有订婚的恋人了，为什么还要对他说这种话？
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动摇他……
除了这幅下贱的身体之外，他还有什么值得闵蝶继续哄骗的地方吗？
“因为我、我爱你啊，小白，我爱你，我真的……”
闵蝶的语气越来越慌。
此刻的他终于才发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吴白不相信他的爱。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替自己证明什么，因为曾经的他确实满口谎话，用各种卑劣的手段欺骗了面前的这个人。
如果谎言会在身体上留下伤疤的话，吴白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了。
闵蝶百口莫辩，即将再次失去吴白的恐慌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要怎么证明？要怎么证明……
他倏地吻住了吴白，想要用自己的双唇证明自己的心意，这似乎是此刻唯一有效的方法了。
四片颤抖的唇瓣贴合在了一起，吴白并没有闪躲，也没有推开闵蝶，他似乎陷入了茫然之中，不能理解闵蝶此刻吻他的用意。
闵蝶的吻携着就快要泛滥成灾的爱意，明明是在亲吻一个比他还要健壮的男人，可他却像是对待世界上最最脆弱的珍宝那样，双唇含住对方的吸吮舔吮，唇舌间极尽温柔。
“宝贝……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接吻的空隙之中他不断地呢喃着，手掌疼惜地抚摸着吴白的脸颊和耳朵，插入他后脑的发间摩挲，然后嘴唇开始游走，轻柔地吸吻掉吴白脸上的泪水。
然而他越是这样，吴白的眼泪就流得越凶。
“你这个骗子……”
“我真的爱你，真的爱你啊，真的没有骗你！”
闵蝶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剖开给吴白看！
“……你抛下我走了。”
吴白垂着视线，呆望着地面，喉头又一次哽住。
听到这一句指控，闵蝶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事情的原委。
“宝贝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倪元嘉在我爸那里告了我的状，他就强制把我送出国了！我拼命跟他谈成了条件，如果能凭我自己的本事调回来，他就答应再也不会干涉我的感情跟婚姻！”
“……可你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
“因为老头子给我的条件就是在国外不可以联系你，我的通信设备都被监视了……但我没有一天不是想着你的，好几次都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可是都被他们用各种方法拦截了……”
“你留的字条说，那是最后的回忆了……”
“——不是！那是因为、因为怕你忘了我，我才故意那样写的，我以为这么说你就再也忘不掉我了！……我让你伤心了是不是？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混蛋，可是我真的更怕你就那样忘了我，跟倪元嘉或者其他的什么男人在一起……也许你没有我会过得更好，可是我不敢想象我没有你的生活，所以我那样留了字条……对不起，对不起……”
闵蝶简直悔不当初，没想到他的离开会带给吴白这样的伤害，说到底是他当初低估了自己在吴白心中的位置。
当时的他以为吴白不会再轻易原谅跟接受他了，毕竟他带给对方那么多的伤害，所以出国虽然是迫不得已，却也是在为吴白着想……他以为自己的离开对吴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那他根本就不会离开吴白半步，就算是跟家里闹翻脸，他也要每天都死缠烂打在吴白的身边。
听他解释到这里，吴白的内心不是没有动摇，然而以往数次的相信换来的都是自取其辱，让他不敢再轻信这个男人的话了。
或者说，他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这样的自己会得到闵蝶的爱。
“……那你的恋人呢……你不是要跟她结婚吗？”
恋人……结婚？
闵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继而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我戴的戒指吗？”
吴白自嘲地一笑，“不然呢……”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中午说得没，这确实是情侣戒指，但是另一枚是想要送给你的！”
说着，他连忙在领口处摸索起来，将一枚藏在衣领内的项链拽了出来，上面正系着一枚同款的素圈戒指。
他把戒指的内侧翻过来给吴白看，那上面刻着两个大写的拼音字母。
W.B.
吴白。
“这上面刻着的是你的名字，我本来是想再过两天，等你能够接受我了，再把它送给你的……”
他的话完全没有作假，在国外的这几年里，他每天都戴着这两枚戒指，刻着自己名字的戴在名指上，而吴白名字的那一枚则一直系在胸口。
每当他想吴白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拿出来摸一摸，幻想着将来把它送到吴白手上，亲自帮他戴上的画面。
吴白似乎愣住了，呆呆地跟闵蝶傻对视了几秒，直到对方将戒指从项链上取了下来。
闵蝶的眼神炙热又满含期待。
这对戒指虽然款式素净，但却是他形影不离贴身戴了三年的东西，是他的寄托，也是他的希望。
“小白……你愿意接受它吗？”
闵蝶牵住了他的手，然后珍而重之地将戒指戴在了吴白的名指上。
“戴上了它，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他插入了吴白的指缝之中，十指紧扣，在那枚戒指上印下了一吻。
吴白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牢牢地牵住了。
闵蝶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依恋地望向他。
“这下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了吗？你愿意重新接受我吗？你……还喜欢我吗？”
这一晚，吴白没有回他自己的租屋，而是去了闵蝶的家。
一路上，闵蝶的车开得心急如焚，每到红灯时，他都直勾勾地瞪着前方的车屁股，连一眼都不敢看向坐在副驾上面的吴白。
“宝贝，你不要误会……我怕一看到你，接下来就没有办法专心开车了……”
这番话是出自百分之百的真心，朝思夜想的心上人就坐在身旁，稍微一抬胳膊就会碰到一起，闵蝶只能逼着自己万分小心，生怕酿成什么交通事故。
“哦，哦……”
吴白又有些愣，没想到闵蝶会跟他坦言这些，但敏感的内心确实因为这番话而被安抚了下来。
等到车子终于平稳地停进了车位之后，闵蝶歇灭了车灯，在黑暗中直视着车前窗的玻璃。
“可以在这里做爱吗？”
“什么？”
吴白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
“——可以在车里面跟你做爱吗？”
闵蝶问得突如其来，却又自然而然，仿佛这个问题在这一路上已经被他翻来覆去地咀嚼过一万遍了。
平静而克制的语气之下，却是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的欲望。
以往想动手就动手的人突然变得如此绅士，反倒叫吴白感到不能适应。
……妈的，这种问题要他怎么回答啊？
可以？
都行？
……
沉默了几秒之后，吴白的俊脸在朦胧的光线中微微发红。
“喂……你是故意的吗？”
这次换成闵蝶感到诧异了，“……我怎么了吗？”
吴白尴尬地看向车窗外，手指还紧紧地攥着已经解开的安全带。
“混蛋……想做那就做啊……”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吴白有些不安地望了闵蝶一眼，却见对方白皙的面庞也在微弱的光线中透出一层红晕。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犯蠢了……但我真的一刻都忍不了了，如果我接下来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你就推开我吧……”
闵蝶边说边把座椅放倒，然后凑上前来吻住了吴白的嘴唇。
“嗯……啧啧……哈嗯……”
湿润的吸吻声在空一人的地下车库里格外的响亮，滚烫的唇舌含住了吴白的纠缠吸吮，撩人又酥麻的感觉让两个人都忍住不发出了难耐的呻吟。
这明明不是他们之间的初吻，却是正式表白后的第一个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闵蝶罕见地表现得有些紧张跟局促。
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步调，那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把人强上了再说，可吴白的眼泪还历历在目，闵蝶一时间不敢乱来，生怕再把他的宝贝惹哭。
可他的体贴未免太过头了一点，嘴巴翻来覆去地亲了十分钟，手却还只是隔着衣服在轻柔地爱抚，反倒让吴白所适从。
太慢了……太折磨人了。
吴白在这种温吞之中反而感到了不安。
“……喂，你还在等什么？”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中有几分埋怨。
“呃，在等你适应。”
以往淫欲一上头就不管不顾扒了裤子强奸他的人竟然会等他适应，吴白甚至都怀疑这是闵蝶折磨他的新手段了。
他推开了闵蝶，双手抓向后背，揪住上衣一把脱了下来。
线条流畅的肌理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独属于吴白的气息弥散开来，闵蝶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急促。
“……干不干？”
吴白粗声问着，掩饰着自己羞红的耳朵。
闵蝶猛地扑了上去，将面前的大奶男人推倒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