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雨让城南河边的灯火都暗淡了许多,往日热闹的夜市冷冷清清,连卖小吃的摊子都没几个,一座座小楼里穿着单薄衣衫的小倌们接不到客人,闲的发闷,聚集在一起看远处的那座灯光辉煌的楼宇,不时有欢笑声从楼中传过来,那是南风馆的主楼,也是南城河边唯一一个生意不受风雨影响的青楼。
南风馆的大厅里是看戏听曲儿的热闹地儿,平时人就不少,今日新进的小倌们亮台,那些喜欢躲雅间的客人们也纷纷出来找个位置坐着,就等着一会儿小倌上台亮相,看看这一批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第一天亮台的小倌都是下等牌,但在这南风馆里的下等牌小倌并不差,哪一个单独拎出去都能和别的青楼里的头牌比个高低,而且有的客人就喜欢捧下等小倌,就像现任的红牌流风就是从下等一步一步被客人捧上去的,自己捧的小倌升了牌子,别人会觉得他眼光好,而且点人的时候还有特殊优待,这也是一些客人的独特爱好。
随着一声声鼓乐响起,小倌们一个接一个的在台上亮相,他们穿着薄衫,露出或清纯或妖媚的笑,在司仪的引导下展示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然后款款的朝台下的客人们行礼,之后就会到台下伺候客人。
虽说南风馆里不缺美貌的男子,但就算是红牌也有看腻了的时候,新鲜的面孔总会更吸引人,看客们有些怀里还搂着娇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恨不得用眼神把台上的小倌们都扒下衣服好好看个遍。
顾敬之站在小倌队伍的最后面,等着亮台,外面锣鼓喧天,客人们的叫好声不断,排在他前面的小倌已经不多了。
“管事怎么给公子穿这么素的衣服······”顾敬之身边的小童看着其他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倌们,有些不满的低声嘀咕:“公子明明这么好看,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捧一捧呢?”
另一个小童跟着附和:“对啊,我们公子只评了个下等本就屈才了,现在还排在最后面,其他小倌都下去伺候客人了,谁还看得到我们公子啊·····”
每个小倌亮台的时间都很短,为了让客人们更加了解新人,这些小倌会轮着在每一桌上都呆一会儿,让客人可以近距离的观赏,所以这时候就没有压轴出场这一说,越早出场越是引人注目,也可以早点下台接触客人,客人忙着看身边的新人,放在台上的注意力就少了,所以最后一个出场的小倌是最吃亏的,很多时候客人们根本不记得最后出场的小倌们长什么样了。
看不到最好······顾敬之默默听着身边两个小童为他‘打抱不平’,贴着下颚的舌头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在链子的拉扯下放松了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忽然有些怀念之前小豆子在他身边的时候,那孩子虽然也爱瞎嘀咕,却总能知他心中所想。
顾敬之心中万般不愿,终究还是轮到他登台了。
前面的小倌已经下台去伺候客人了,如同蝴蝶一般在一个个桌子中间穿梭,所到之处都能激起一片欢声笑语,这时候本应人在意最后一个上台的小倌,但顾敬之一上台那闹哄哄的大厅忽然就寂静了很多,正在寻欢的客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美人。
台上人一身素色青衫,长发垂在身后柔顺如瀑,眉目清朗,面白如玉,即使被小童扶着脊背也挺的笔直,整个人如同山间的一支青竹,和装点的富丽堂皇的戏台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竟是一个小倌吗?!台下的看客看的瞪大的眼睛。
因为身子太虚,司仪特许小童在台上扶着他,顾敬之照着白日曹管事教的规矩,双手平举被小童搀扶着朝台下的客人行礼,俯首时一头墨发倾泻到脸侧,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脖颈,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引起了一阵喧哗。
“刚刚司仪说这个小倌叫什么来着?‘敬奴’?真不敢相信他是出来卖的,刚刚一上台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公子走地方了呢······”
“那可不是,刚刚我也差点看了,不过哪家的公子会连站都站不稳的,看来这个敬奴还是个走‘病美人’路子的。”
“南风馆去哪找的长这么好看的双,哎呦,露胳膊了,啧啧啧,这么白,估计买回来之后就关屋里,从来都没让他晒过太阳吧······”
看客们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顾敬之用自己戴着链子的手抓着袖子,忍着羞耻亮出自己的一只手臂。
白藕似的修长手臂下一只玉手微蜷,指尖银链低垂,在灯火下闪出了点点银光,又引起了看客们一阵热议。
“你看敬奴的手上,那是什么东西那么闪······”
“好像是指链吧,老早之前听人说过,把指头上钻空了,把链子穿过去,指头就被连到一起了,穿了指链啊人这手基本就废了,拿个杯子都疼~”
“废了那岂不是不能用手伺候了?有点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