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志和唱罢,一干股东群魔乱舞,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并把餐桌拍得震天价响。赵书勤看得出来,这帮肥头大耳的家伙,多半是胸点墨的粗鄙之人。否则,面对卞总的这首格调凄婉内涵隽永的侗族情歌,他们的反应不应该是这种狂乱的喝彩和机械的鼓掌。他们大概悟不出额日敦塔娜的话外之音,也听不懂卞志和的曲中之意。
事实上,除了那些个股东,赵书勤、包悦彤、卞一天、乌兰,包括在现场服务的王杉等,都只是轻轻地鼓掌,并没有什么手舞足蹈的狂躁举动。因为大家觉得,卞志和演唱的这首侗歌,并不需要用狂乱的呐喊去回应,而只需静静地回味就好。
从额日敦塔娜的言辞表情,以及卞志和的歌调曲意中,赵书勤明显觉察到,卞志和和额日敦塔娜,关系非同寻常。额日敦塔娜开门见山,指定要卞志和唱苗侗情歌,并希望卞志和用真心对待草原上的儿女情长。这难道不是赤裸裸地向卞志和宣示自己的爱情期许吗?卞志和或许也听出了额日敦塔娜的心声,可他可能有难处,所以,才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典故,隐晦地表达自己一时法正视来自额日敦塔娜的爱情的苦衷。他要额日敦塔娜认识到,卓文君当垆卖酒的卑贱,正是为了成全司马相如的文章得到皇帝赏识的高光。额日敦塔娜似乎经常跟卞志和抱怨自己的委屈,卞志和才不得不以此典故安慰开导她。
或许,包悦彤、卞一天等人也听出了卞志和的曲中之意。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所以才没有像一帮股东那样胡乱喝彩。不同的是,包悦彤除了轻轻地鼓掌,还暗暗地垂泪。她也被卞志和的歌声感动得涕泗横流。赵书勤悄悄地递给她一些纸巾。包悦彤接过去,迅速地把脸上的泪花拭去。
卞志和兴致勃发,又主动要求再唱一首。众人一致鼓掌同意。这次卞志和唱的是流行歌曲,歌名叫《清江汉子,词曲都是卞志和所作。旋律激昂,节奏明快。卞志和唱得激情四射,忘乎天地。唱到高潮部分时,忽然砰地炸起一声巨响。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定睛一看,原来是悬挂于圆桌上空的一盏巨大的吊灯砸下一颗灯泡来,正中圆桌中央的烤全羊。灯泡粉碎,碎片四溅,飞入周边的菜肴中。王杉也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扑上来,欲清理桌上的灯泡碎屑。
“不必了。把桌上的菜全部撤掉!”舞台上的卞志和喝令道。
“是全部撤吗?”王杉战战兢兢地问道,目光怯懦地望着卞志和。她显然没有听清卞志和的意思。
“对,全部撤掉。”卞志和再次勒令道。
卞志和把话筒递给额日敦塔娜,阴沉沉地走下舞台来,一边抱怨吊灯的质量太次。王杉赶紧组织其他服务员撤走菜肴,一边低声下气地跟大家赔礼道歉。
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后,一桌尚未被触碰过多少的丰盛的美味佳肴,悉数被倒进了垃圾桶中。赵书勤看得心里滴血,暗称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