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又见面了。”
来人腰上挎把短刀,端正的面庞因愤怒扭曲,凶神恶煞地扑过,伸手就要拽谢行止衣领,“你还敢回来,老子今天非捏死你和你的臭鸟!”
当今乾坤朗朗,正邪各一道,阵营不同野外碰面还会先问候两句,已经很少得见一句前言都没有,直接就动手的场面了。
纳雾惊在原地,头顶掠过道劲风,长刀出鞘击在壮汉胳膊上,逼得他倒退两步,一脚踩在墙根边才稳住身形。
交手还没两招就被打了回去,周围人还没说什么,壮汉自觉颜面挂不住,大吼一声拔出刀,对着谢行止二度攻去。
刀不长,背处却开了条及柄的血槽,刻满细纹,若被捅入必然夹在皮肉内难以抽出。
站在纳雾身后的一江湖客瞅见,面露鄙夷唾道:“真是阴损,也不知道哪门哪派来得!”
话音落地,缭缭笛声贯透人群,江湖客循声望去,不见吹笛人,却看见只通体绀紫的东西从天砸下,八只尖脚上长满细密绒毛。
他背上腾起层层颤栗,等定睛看清,恶寒自心头爬满全身,“什么东西!”
“啊啊啊大蜘蛛啊———!”
比他喊得更快的是围观人群,尤其几个胆小的闺秀小姐,两眼一翻直接晕在自家丫鬟身上。
纳雾可管不了那么多,笛音操纵天蛛重新来了套早上喂谢行止吃过的捆绑套餐,将壮汉连刀带人卷起,狠狠掼在地上。
地地道道的中原汉子从没见过那么诡异的招式,被砸得晕头转向,眯着眼使劲晃了晃头,腹上便猝然压上个重物。他睁大眼一看,天蛛两瓣锋利的口器贴着鼻头,比他刀更利,碗大的复眼黑洞洞的,完美映照出他吓到失血的脸。
“呃啊——唔唔!”
男子汉大丈夫,叫起来一个能顶三,天蛛正兴致勃勃贴脸观察汉人,骤然被嚎叫吓退两步,条件反射嘴一张,噗噗两团蛛丝结结实实堵住了壮汉的嘴。
若是靠实力硬拼,壮汉一个力道外功打压纳雾绰绰有余。蛛丝坚韧但毒,用内劲便能挣开,可这会儿他已经吓得双眼翻白,毫反抗之心。
纳雾蹲下身拍拍他脸,“喂,醒醒。”
入手冰凉一片,壮汉额角已经开始渗汗,纳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那么大个人,让天蛛吓成这样,丢不丢人!”
在场的北方人闻声齐刷刷……又退了步。
不丢人!北方从没有这么大的蜘蛛!
倒是混在人群中的几个五毒弟子,左看右看,捂着嘴偷笑不止。
“不必管他,我们先走。”
谢行止缓步过来,看了眼躲在纳雾身后来回转圈的天蛛,拉着纳雾钻出人群,“你早上也是那么捆得我?”
纳雾左手牵马,身后后还跟着只蜘蛛,旁人见了没几个敢靠近。他看谢行止并不像柳舟刻那样管束毒宠,嬉笑着收起笛子,与谢行止走得更近些。
“捆你比捆他难多了。”
谢行止应了声,“他胆比鼠小,自然不同。”
纳雾眼一眨,好奇地戳了戳他胳膊,“你哪来的仇人,恨你恨成这样?”
“不是我的仇人。”谢行止撩起眼皮,扫过立在马头上的背刀,“是它的仇人。”
“?”
纳雾有一万个震惊想表达。
“它上次偷那人碗里的糖水被抓,尾羽被扯下一根,它气不过半夜偷偷寻去,将那人家中搅得一团乱。”
单是这些矛盾,闹不到当街拔刀吧?
纳雾追问:“搅成什么样了?”
谢行止脸色微变,透出点不自然,尴尬地轻咳声,“它将那人家衣橱包裹全翻开,一些花衣私物丢得沿街俱是。”
“……”纳雾呐呐言,重新开始审视背刀,这鹦鹉是有点脾气和想法在身上的。
背刀不知自己形象已然开始崩塌,察觉到纳雾在看他,开开心心飞过去站到纳雾肩头,伸脸依偎,“贴贴!贴贴!”
甜心模样完全看不出背地里损成那般德行。
再过一条街便是扬州酒楼,纳雾不知道柳舟刻是否已经到了,想着先唤回天蛛,虫笛刚放到嘴边,前方有人低唤他名字。纳雾抬眼一看,柳舟刻站在几步开外,目色深邃,从他身上下滑至天蛛处,顿了片刻,缓缓抬起。
“你的蜘蛛?”
纳雾背后一热,寒毛倒竖,下一秒从后脑勺凉进心窝。
“不!”他一把捞起天蛛塞到谢行止怀里,“是他养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