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鸟清脆高亢的“啁啁”声中,那个即使知道张海潮负债累累却仍然一直把他当兄弟并陪他返校的人问他有何感想。也许,这个见证过他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人心里本来就明白他重生之后的感怀,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大学真好!”张海潮如是回答。这个问题他在高铁稳稳停靠站台那一刻、在公交车从容穿过海底隧道那一刻就曾思考过,此刻未经犹豫,脱口而出。他对这个地方有着深厚的感情。
理想主义者们常常会怀念过去,张海潮也曾经常怀念,面对工作地的荒凉之时怀念大学环境的优雅,面对尔虞我诈之时怀念身处象牙塔时的纯真,失恋痛苦之时怀念大学爱情的美好,再后来遇到困难时怀念同学情谊的至真至诚。直到最后,当所有怀念被现实一一击碎,他又开始怀念大学里的图书馆,怀念沉溺于书中虚幻世界、情感得到满足时所获得的短暂的慰藉。
“又酸又贱。然后呢?”
“我是说真的。轻松……感激……”
“谁?”
“一切……存在的,和发生过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接下来什么打算?”
“没打算。”
说话间,两人眼前出现一只金黄色毛茸茸的小泰迪,它兴奋地跑来跑去,跑到两人所坐的长椅的尽头,熟练地抬起一支后腿,以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宣誓完领地后,又一如既往像没事狗一样欢快地兜兜转转奔跑绕圈。张海潮见后满心欢喜,啧啧啧地轻唤招呼小狗过来。一段时间以来,他多次感到被打击之后心境已大不相同。同样的场景下,以前的他,一定会拾起小石头愤怒地将小狗驱离,并高声找出它的主人,立场鲜明义正严词地指责她和她的狗都没有素质,而现在的他,则乐于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