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九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参与鏖战,内心远没有面上所表现出的镇定,十指紧紧抓住城墙石跺,眼前俱是刀光剑影,血肉翻飞,战马嘶鸣与兵卒惨叫之声,直到刺儿金领着匈奴溃败撤退消失天际,俱留一地断体残肢才缓缓吐出胸中那口屏着的气息。
“他倒是运气不。”李九归唇角微微勾了勾。
城楼之下,镇西军开始清理打扫战场统计伤亡,此时东方已翻起一抹鱼肚白,黑夜退去,黎明骤来。
身后传来锁甲铿锵之声,李九归转头,正好看见段小川迎面而来,满身血气煞人,冷艳锯收割生命之后更是杀意冲天。
“就站那儿别动,我身上都是血气,小心冲着你。”段小川停在五步远的地方,龙首冷艳锯搠立于侧,不像凯旋归来的将军,更像逢人便杀的神魔。
“大将军摧锋陷阵,所向披靡,英勇匹,令我好生惊佩,”李九归眨了眨眼,笑着迎步向前,“小舅,可有受伤?”
“不,李家儿郎,生来便会饮血杀敌。”段小川伸手拍向李九归肩膀,欣慰道,“王之和已和我说了,有我姐之谋略,有乃父之胆识,很好!很好!”
李九归有点不好意思道,一面仔细查看段小川周身是否负伤一面道,“这是小舅和逐北配合的好。”
虽有林隐光遥发一箭震慑匈奴,挫其锐气,但秦逐北的觑机奇袭,段小川的一往前才是扭转此战的关键,否则胜负难有定论。
“都是敌人的血,”段小川按住李九归的肩膀,让他不要乱动,肃容道,“为将者不揽功,但也不可过于自谦,否者日后如何震慑下属,整肃军纪。”
李九归连忙垂手点头正色道,“小舅说的是。”顿了顿又略带遗憾道,“可惜让那刺儿金跑了。”
两人跪于下首,点头道,“是的,那人并未对我两人用刑,只是问了我们何时进的关中,主上是谁?但我们什么都未说,也未泄露殿下身份,是以当他提起将信交予殿下时,我们都吓了一跳,虽矢口否认说并不认识殿下,只说自己是西出关中的商人,但那人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便让人将我俩蒙面带出了王庭,直到了析支城才放我们离开。”
“可知那汉人男子身份?”
两人摇头,道,“不过那人身份应是不低,似乎身有残疾,坐在轮椅上,听人称呼其为谢公子,为其推轮椅的人却是匈奴单于。”
李九归摆手示意两人退下,而后唤林隐光进屋道,“这是两人带来的刺儿金的信,你先看看,具体事宜等小舅和逐北到了再说。”
林隐光接过信笺,只见上面写道,春加黍谷,暖恰花间,兴太子李九归展信佳,骤闻贵邦同室操戈,为殿下不胜惶急,下虽蛮夷之邦,亦仰君双风采,愿君不以下邦寒贱而见拒,切盼已久,趋谒从,三月十九于阊阖关外三十里处扶风亭,扫径以待,愿得晤谈为幸。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