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你见过欧姑娘吗?”翠翠问。
“没有。我当了很多年的苦行僧,一路走一路化缘,可千万次的回眸也没再见到过她。六十岁那年,我就在这个寺院里住下了,一直到现在。”
“那大师您的夫人和儿子呢?您就一点也不想他们?”翠翠又问。
于是金席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从前。
“金将军,这是王将军让我拿来给您的。”王世安把搬迁地址写在信纸里派人交给金席。
夜深人静时,金席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信纸,要说完全放下了,他自己都不信。可纸上竟空一言,只是一张白纸。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嗯。”
“那你去找过他们吗?”
“没有。”金席笑笑。
“我心里记挂不了那么多人,世宁还有哥哥,汤儿还有舅舅,他们的日子过不差的。”
“大师,我有一个问题。”谢毓问。
“请讲。”
“您都已经是佛门高僧了,可还未看破红尘,您不会觉得亵渎神灵了吗?”
“佛既爱众生,应当也会允许我那微不足道的小爱的存在吧!”
“金大师,那五日之后再见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荷包。”
“多谢。”
五日后,谢毓一行人带上新缝的荷包,再次上山。
“金大师,这个荷包,您可还算满意?”谢毓把荷包递给金席。
“像啊,真像啊!手感,纹路,甚至连针脚都和她的一模一样。”金席既惊喜又感动。
“您还记得她的针脚?”谢毓感到意外。
“记得啊!我去当小兵的那几年,我每晚都会摸着这个荷包入睡,每一针每一线的走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我自己也曾试着绣过,可总感觉缺了些味道,好在这次遇见了你,终于圆了我的一件心事。”金席反复抚摸着这个荷包,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您绣的荷包呢?能否给我看看?”谢毓问。
“那我可就献丑了,各位请跟我来。”金席大手一挥,招呼大家去他卧房。
“这六个柜子刚好装了六千六百六十六个荷包,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这一生也法做出她那样的荷包,可还是想试试,一试就试了大半辈子。好在你帮我复刻了一个,以后我就不用把手扎得满是血眼了,我年纪大了,手抖眼花,已经不适合穿针引线绣花了。”金席打开柜子,所有荷包都齐齐整整的摆放在柜子里,每一个都和残损的那个极像。
“天呐!怪不得他能成大师!做一行成一行啊!”翠翠小声跟秦司扬说,秦司扬疯狂点头,以此表示对翠翠这句话的肯定。
“这场景好震撼。”谢毓走近看荷包,由衷赞叹。
“我绣出来的总是少了些感觉,不如姑娘您绣的。”
“欧姑娘绣这荷包时,应是倾注了所有的爱意和温情。我绣这荷包时想着你那天给我们讲的往事,也算是代入了欧姑娘的感情。”
“其实这荷包,世宁帮我补过一次。”
“看出来了。”
“当时我昏迷不醒,她知道这荷包对我来说格外重要,就帮我补了。”
“所以柜子里的那些都是按照欧姑娘的针脚绣的,而你让我重绣的这个,不止有欧姑娘的痕迹。”
“对。”
“你后悔过吗?”
“也许后悔过,但我早已成了孤家寡人,连一人都寻不到,更何况两人呢?”
天色已晚,鹧鸪声里数家村,谢毓一行人告别了金席,沿着石阶向山下走去。
“小姐,你说金大师后来都那么出名了,想找个人还是不难的吧?他明明那么在意,为什么不继续找她们?”翠翠出门没走两步路就开始问。
“我猜是已经得了名,不方便以高僧的身份寻红尘恋人了。”秦司扬答。
“那他为什么会跟我们讲他的过往啊?他明明可以随便编个理由让小姐帮他做荷包,可他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姜夕答。
“啊?”其他三人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