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晨很尴尬,因为他真不是故意的,更没想到小孩会哭,奥修维德更尴尬,他明明什么都没干,这时候小孩却对着他哭个不停。
屋子里的另外三位更是尴尬,恺培和肯伊曼这几天被将军带着查线索本来就心力憔悴,这时候只想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两只虫子在听到第一声哭后就放弃了摆在桌上的正经食物,快速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来营养剂,脚底抹油,溜了。
老爷子更是直接端着盘子走的,还没忘让小二晚点给他送茶。
清场过后,厨房里只剩三人,奥修维德头疼地回头看了眼已经空掉的桌位,再一转身,发现小孩子好像更难过了。
翁晨也是第一次见到雌虫把这么明显的绝望表情挂在脸上,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孩子。
于是还饿着肚子雄虫默默把手里的鸟头吃了。
小孩干脆坐在地上哭。
奥修维德到底是担心孩子的,弯腰把胖墩儿跑起来,强忍着耳边的嗡鸣,把这只真鸟抱去了餐桌便,用叉子插了块肉条送到了小孩嘴边。
翁晨以为这能有用,没想到小孩子吃是吃了,耽没耽误人家哭。
几吸之后,被喂了肉的小孩把自己呛了个满脸通红。
翁晨:“……”
奥修维德:“……”
翁晨:“喝、喝点水……”
两只虫子又手忙脚乱地给胖墩儿倒水、喂水,直到把卡在嗓子眼里的肉咳出来才终于不哭了,但论从表情还是精神上看,这孩子似乎都委屈得不行。
“没了……”胖墩儿难得说话,发言虽然还有待纠正,但确实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妈妈”、“饿”、“吃”以外的词,可在两只虫子看到他小嘴一咧又要哭时。
奥修维德手疾眼快又往孩子嘴里塞了块肉,翁晨也跟着说了一句:“我再给你做一个。”
这回孩子兴许是学乖了,出肉的时候不哭,把肉咽下去以后砸吧着嘴想了一阵,又要咧嘴。
这次没等奥修维德动手,翁晨就把盘子里的一整张肉排都塞进了小孩的嘴。
肉大嘴小,这一下算是彻底把声音源头止住了,两只虫子却又都不敢松气,神情复杂地对望一眼后,翁晨转身重新去了料理台边鼓捣他的雕像,奥修维德则趁着胖墩儿吃肉的时候,用餐巾擦干净了孩子哭花了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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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晨说赔是真的赔了,但也幸好他只毁了颗头,想想自己当时要是手贱,如果对着整座雕像来了个对半劈或是腰斩,他今天晚上就不用再睡了。
即使是这样,他筋疲力尽地回主卧洗漱时也已经是3个小时以后,奥修维德似乎也是刚回来,正裹着件浴袍看资料。
雌虫见他回来,忙收起手上的东西,“你要睡了吗?”
翁晨摇头:“我得想想明天怎么带胖墩儿了。”
他现在也算是闲了下来,今天给到雄虫的教训已足够,但孩子还会长大,他不可能指望靠相同的手法治好同一个孩子两次,况且算起来他根本也没治好。
日后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粗暴地给块肉未必能有用。
奥修维德没有反对,毕竟这本就是雄虫需要操心的事。虫族一直以来的传统,都是雌虫负责孕育、哺乳,雄虫负责教养、管束。他虽然很了解孩子成长阶段的生理变化,但对于要怎么把一个小孩教导成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却知之甚少。
翁晨冲完澡后同样裹着件浴袍,来到房间里的矮桌旁边与雌虫相对而坐,随后从自己的设备里导出事先下载好的《雄虫育儿大全(第19版)默默抱在面前啃书。
这东西本来是雄虫在20岁~23岁时上了高等学院后的必修课教材,翁晨在帝国人口信息库里的资料显示的教育水平是“文盲”,他就连课堂的概念都是后来看纪录片时才知道的,至于养育小虫子更是裘博恩在离开餐厅后才给他发的消息跟他说明的情况。
雄虫的第一反应是老头子身为一只雌虫能把他从6岁拉扯到大还真是难为裘博恩了,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个雌虫教育的经典反面教材。
眼前发黑的翁晨当即有种童年尽毁的凄惶感,但还是照着裘博恩列给他的书单把自己要啃完的所有读物都下载入自己的设备,准备晚上好好补课。
3个小时后,看完了《雄虫育儿大全(第19版)和《未成年群体的变化——从心到身(第23版)两本书的雄虫轻轻放下自己设备的同时,似乎也在心里也放下了一些世俗的执念。
奥修维德抬头看向面露超然的翁晨,关心地问了一句:“很难吗?”
翁晨摇头,沉声说:“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
“我能成年这件事,应该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奥修维德:“?”
翁晨:“10岁以下的小虫子,原来是不可以在冬天的时候去河里游泳的。”
奥修维德:“……”
“也不能在生病后因为不喜欢喝药就硬挺着。”
奥修维德:“……”
“更不该在没有监护人的陪同下,独自变成虫型去野外留夜。”
“这些……”奥修维德问时语气同样复杂,“都是你干过的?”
翁晨点头,并给奥修维德讲了一件他小时候的事:“我有一次很想去看电影,但是0247那时候还没有电影院。跟裘博恩说了以后,我本来以为他会让人带我去临近的行星找一家电影院看,结果当天晚上他带我去看了拳击赛。”
雄虫颓坐在垫子上,伸出手指向自己正上方的虚空,“因为是坐在裘博恩的脖子上,我差不多有站在上面打垒的人一半高。血溅到脸上的时候还是热的……”
奥修维德想了一下那个情景:“你多大?”
“8岁。”
“那好像确实不太好。”雌虫说完后又不太确定地问了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