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没回答,眼神瞄到路过的师兄们,手伸到怀里掏半天装忙,见他们走下楼梯,才开口慢吞吞道:“你娘在村子吵闹,之前那几个邻居都受不了了,这几日有空最好去看看。”
苗岳君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表示可奈何的接过信,在下午结束勉强合格的测验完後,尧泽正在寝室换装,见他这样匆匆忙忙本想问他是否要帮忙,却怕伤人自尊,只好晚上帮他抄写後天的作业,苗岳君一声谢了就连忙换件衣服飞奔下山。
尧泽跟千灯还有几个熟识的师兄们约下山吃饭跟讨论心脉运转要诀,他跟千灯早些时候便在山门阶梯下等。
尧泽有些担心苗岳君,问千灯:“苗子没事吧?他没办法把他娘送回娘家那边照料吗?”
千灯站在阶梯上,看着剑法JiNg进指导篇,道:“唉人家才不要一个疯癫病的nV儿,送回去做什麽?每天看她对邻居表演发疯吗?我是叶凉的妻子,苗岳君是叶震天的长孙,你们通通要喊我主母!”
她随意学着那疯妇平常骂人碎念的语气,实在像极。
尧泽叹口气,将一缕发丝拨到耳後,见远山泛起点点黑影,逐渐飞入云层,在迷茫间的天山间闪烁,天道亲,常与善人,或许b自然生成的孤雁,每个修真人都更Ai惜自身羽毛。
大街上围着几个人,中间一个穿着打扮华贵的妇人不断拉着旁人道:“我儿子是叶震天的孙子,他以後是水云宗的继承人,你懂吗?我儿子可是了不起的大剑仙,水云宗的人了都要礼让三分,你们这些下人还不给我行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些被她拉扯的人满脸厌烦的推开他,骂道:“叶宗主哪会有你这个神经病之人做儿媳妇,滚开!”
苗岳君见街上母亲不断拉扯路人,连忙过去拉开她不断向路人道歉陪笑。
“管好这个疯子,不要放她出来扰民!”
“苗岳君既然你都下来了,这个月房租一并缴了吧!不要再拖了。”
“苗岳君,你母亲这样让我很头痛,很多人都在抱怨她老是说自己是叶凉少宗主夫人,你也不管管,我警告你,再这样你给我搬出去!”
“你知道你这个自称是宗主夫人的娘,每次拿我r0U包都不付帐,说什麽有随从帮忙付帐,你帮帮忙不要造成我做生意困扰!看着那疯婆娘就晦气!”
苗岳君在怒骂跟白眼中,不断弯腰道歉,对着房东、摊贩、周遭愤怒的邻居,他们围着苗岳君吼叫,几个激动的出拳殴在他脑门上。
深夜,一盘明月当空,树影沙沙下一个鬼祟的身影从石墙角落的小洞躜出来,旁边一个较矮小的身影挡住来者,压低声音道:“你快点!包袱包袱,那个你先出来,快点。”
苗岳君灰头土脸的两手撑在洞口,把自身挤出洞口。
他骂道:“我日你全家,C!什麽洞这麽小,不会开大点。”
尧泽抬头左右观察拔草测风向,两手掌缩在x前,伸长脖子听风像机灵的小田鼠,道:“别吵了把师兄引来就糟了,今晚是鋐河当值,刚刚千灯打暗号说他现在在丹房,你到底在g嘛怎麽这麽慢?”
苗岳君弯腰把包袱拉出来,拍拍上面灰尘,道:“我娘又跑去街上闹了,村长要找我讨说法,讨个P,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尧泽看到书阁的方向一点橙光闪烁三下,帮他拍拍肩头的尘土,道:“千灯正拖住鋐午师兄,我们快走吧!被发现就Si定了。”
苗岳君跟尧泽两人猫着腰,一路延着墙边绕远路回到寝室。
他们坐在床铺上,苗岳君溜下山顺便还买了不少吃食。
尧泽看他累的摊在床铺上,嚼着r0Ug,道:“你说你娘这病难道没法治吗?你爹不管吗?他到底在想什麽阿,毕竟是他妻子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苗岳君盯着梁木道:“谁知道,反正叶凉肯定不在乎,叶震天那个臭老头更不用指望了,他们恨不得我跟我娘消失,我想过了,修业後去丹yAn坛,说不定有生之年.......能找到什麽办法吧!。”
什麽办法,心病若是自身法看透,放下执念,念念成空,心魔不过囚於自身。
尧泽躺下来,摊开被子道:“如果可以,你随时能来庐山冯门找我,说不定能找到什麽办法呢!世间这麽广阔,怎麽可能有找不到的方法,你说对吧!”
苗岳君嘿的一声道:“是阿。”
少年总是心怀希望,在经历过沧海桑田前,所有不可能的前提都是有着限变化。
即使暗自明白是痴心妄想,还是怀抱渴望。
尧泽起身灭了烛光,苗岳君翻个身,道:“晚安。”
尧泽坐ShAnG铺,看看他宽瘦的肩膀,道:“晚安,苗子。”
苗岳君除了炼丹房的成绩跟千灯并列前茅,其他御剑、内功、练气等等几乎都是勉强合格低空飞过,村长依旧每个月至少七八天会让他下山把到处扰民的母亲带回家安抚,而这完全没用,只是增加苗岳君被处罚站在课堂外,屋檐下大声反覆背诵惩戒词。
“丹yAn坛苗岳君上课睡觉,此为课堂规定第三条在此以自身为案例,提醒其余学子不可犯戒。”
苗岳君扯着嗓子大喊,等千灯抱着书册走出来时,苗岳君终於熬到钟响,连忙急急去拿千灯的水袋拚命灌。
千灯道:“你的作业我刚刚把你写完了,练气第三章,守窍篇十八页,诺,给。”
苗岳君真心感谢上苍让他有千灯这个天才当朋友,一边听着枯燥乏味的课程还能一心二用的帮忙抄作业,他想问鋐午师兄没责难她吧?却喉咙发痛,整个头昏脑胀坐在地上喘气。
千灯道:“鋐午师兄昨晚跟我讨论一夜炼神反虚的论言,他看起来快晕倒了所以今天自习。”
尧泽旁边不少献殷勤的师兄弟,他摆脱他们走到千灯旁边道:“你也太厉害了,一整个晚上?!讨论这麽趣的东西,我还特别到书房给你打暗号,苗子都回来了,你居然还没去睡觉,你现在感觉如何?想吐?x胀?频尿?想吃酸的?”
千灯受不了他的知,用书册打他手臂道:“我是熬通宵不是怀孕,你有没有事?”
苗岳君拿了尧泽的水壶又一口灌完,骂道:“我日他全家,娘的我每天三餐光念这个什麽惩戒词就饱了。”
千灯道:“你就知足吧!隔壁剑阁是惩戒词加上T能训练,罚完腿都软了,累到你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
尧泽道:“我有同学在剑阁实习撑了半个月才疯掉,他常常躲在茅房偷睡觉,那边在课堂上睡觉惩戒词念一百遍,山门东到西凌峰三十里,来回折返跑不准用任何仙术法术,北加湖四十九圈泅水,剑阁地狱酷刑谁中谁惨,不Si也残。”
千灯愉快的合掌道:“有没有感觉这里是天上人间了。”
苗岳君摊手道:“现在几月?还有两个月.......年前就能回家了,我的天,这样要是能成仙,我宁可作妖。”
千尧二人一把两掌拍在他嘴上,惊恐道:“闭嘴!你这是在皇g0ng骂皇帝是傻子,想被楚阁主灭九族蔓藤抄吗?”
千灯压低声音道:“要是这样你千万别说我是你朋友,我才不要被抄到。”
苗岳君推开他们道:“欸行了,哪这麽容易Si,不就一个阁主,至於吗?怕成这样,就你们这点出息。”
尧泽面sE如土,眼睛发青的看着他身後,千灯嘴唇一颤,两人如木雕一样站着。
苗岳君缓慢的道:“我後面是不是很可怕?”
接着他不等两人答覆,飞如千里马,嗖的一声,已经用尽毕生功力逃离现场,速度之快,简直超越千灯任何一次御剑。
而然他後面什麽都没有,尧泽大笑的抱着肚子:“这个蠢货!怂!哈哈哈。”
千灯看着路过一脸蒙b的鋐午,他眼圈下一点青黑,头发有些乱,看到千灯神sE复杂,嘴唇有些颤抖转身连忙从栏杆跳下去,慌乱的跑开。
千灯有些语的捡起他惊慌失措留下来的御剑基础,道:“要是苗子每次违反宵禁都要我掩护,鋐午师兄大概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尧泽边笑边拍拍她的肩膀道:“往好处想,至少楚阁主很喜欢你呀!”
苗岳君永远都必须在重复、重复、重复做同样的轮转。
每一次开场,叶凉永远躺在软塌上喝着名酒,卷宗散落一旁,抱着不同类型的nV人指示旁人赶她出去道:“谁认识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还不把这疯妇拖下去,看了都嫌脏。”
苗岳君对於这两人的Ai恨情仇实在痛苦烦扰,母亲後面JiNg神不佳,更是不断怂恿当上掌门的儿子带她去见叶凉,一下要自己杀掉别人全家,一下要儿子杀掉别人全家,在叶凉暴毙前,母亲先一步将恨意扩散人间。
或许叶凉真的是因为母亲Si後的诅咒而暴毙的,Si在他最Ai的风月场所。
琴宿看看自己的手掌,刚刚抓住它时毫重量,恨意如此举轻重,那存留於世的价值是因为儿子再也力相帮,还是叶凉Si的太轻松,或是叶家根本当作这个nV人不存在?
琴宿看着地上沾满尘土跟沙子的苗岳君,不管是叶凉还是那妇人,他们情意绵绵时想着都是自己的权势、财富,当叶凉厌烦时,她从期待、希冀、失落、愤怒,发生好事时苗岳君没法参与,发生坏事时苗岳君必须处理。
苗岳君表面上还是尽量装作普通,努力学习认真做事,对於叶凉的羞辱殴打法还手,对於母亲的谩骂不能还口,总是顺从的满足两方天南地北的荒唐要求。
因为有种关系叫“血亲”,或是名为“孝”的枷锁,或是这本身就是天生必须毫理由背负的诅咒。
互相不满厌恶对方的父母,苗岳君活着的意义好像就是必须满足他们所有希冀。
叶凉要她滚,儿子只好带着母亲到丹yAn坛,母亲想要见叶凉,儿子便带着她千里迢迢赶去让叶凉派人拳打脚踢羞辱谩骂,一路热血的想要父母和好,却被两人同时唾弃。
琴宿走过去蹲下身子,看到苗岳君凌乱的发丝,充满血丝狂态的神情,他才发现,或许这世上有些人只Ai着自己,尽管是亲生儿子,都是他们C作下的笑话罢了。
苗岳君感到背後一松,手臂酸麻,勉强撑在地上,琴宿拿下围巾,拉着他的手臂扶起他。
尧泽看上去想咒骂几句还是忍住,从琴宿手中接过围巾,千灯瞄一眼尧泽颈子上露出一条淡淡的伤疤,那伤痕并非三年前就有,想是禁足时发生的,千灯很快收回眼光,似乎觉得眼下已乱成一锅粥,没在多问什麽,想着往後找时间再谈不迟。
尧泽看着介识版道:“这里真是taMaE不,竟然还能通天圆地方镜。”
锺离道挑眉,随身从怀中掏出自己的介识版,里面跑出不少“候仙府乘龙快婿何许人也、锺离公子歌仙桥Si会,粉丝们泪不成声、水云宗临时工跳槽候仙府”等等之类都是候仙府的八卦在天下频道猛刷。
锺离道笑了笑,靠在甬道边看着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