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声本来还有点低落难过，现在就只剩下奈了。
转眼到了晚上。
睡觉又成了一件令人困扰的问题。
寇声的床很大，但他第一次把床分出一半让给另一个人。
他坐在床边，手指紧紧攥着床单的边角。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磨砂玻璃内水汽庞大涌动。
不多时，水声渐渐小了下来，浴室里的动静也趋近于。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擦拭肌肤上的水珠和穿衣。
极其短暂的几秒钟，寇声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甚至有种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咚咚——”门被敲了两下。
青年温软柔和的嗓音透过一层磨砂玻璃传来，有些模糊，沾着湿润的水汽：
“寇总，我浴袍忘记拿了，您能帮我送进来吗？”
寇声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僵硬地扶着轮椅去找青年的浴袍。然而下一刻就又想起来，浴袍是早就准备好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
寇声干巴巴地开口：“浴袍在里面，你找找。”
“哪里？没有啊。”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青年赤着脚在浴室里找了一圈。双足走动间，带动瓷砖上残留的水流。
寇声道：“洗手池旁边，铁架上。”
“……真的没有。”
“……”
寇声抿了抿唇，回想自己是不是记了位置。半晌，只得奈道：“你在里面别动，我进来看看。”
他划着轮椅来到门前，攥紧门把手，下压拉开……
更快的一只修长清秀的手，抓住寇声的手腕，连人带轮椅拉进了浴室，再迅速关上门！
寇声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就处身于水汽蒸腾的浴室里。
简禅披着宽松雪白的浴袍，蹲在身前看着他笑，漂亮的黑眸湿润明亮，睫毛上缀着几颗水珠，扑闪间滑坠，落在他手背上。
由于刚洗过热水澡，皮肤白皙中透着薄红，肌理柔韧流畅，顺着锁骨一路蜿蜒向下，淌过延绵起伏的肌肉，是最符合东方审美的劲瘦美，虽非过于立体的英俊，但也绝不显得阴柔。
再向下，腰臀那一截被有意用浴巾围住，只露出深深的腹部沟壑和白皙结实的大腿，只可惜浴巾不怎么紧实，反倒若隐若现，端引诱和干渴。
明显被耍了，寇声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反被小情人倒打一耙：
“寇总太笨了，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简禅拿捏得刚刚好，语气亲昵，撒娇一样，让人没法较真。
寇声果然默默叹了口气，当做只是年轻孩子的玩笑，奈地说：“……别闹了。”
简禅：“没有闹，明明是在洗澡。”
寇声试图跟他辩解：“但是你洗完了。”
下一秒，青年凑近，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笑意盈盈道：“所以需要我帮寇总暖床吗？”
“……”
这个问题……寇声想过。
但他还真没准备好。
虽然已经签了合同是包养关系，但说白了，其实就是陌生人，更别提以前他单方面的情敌关系。
这让寇声生理、心理……都非常别扭，极其不适应。
他自己也知道，就目前的身体状况，想在上方是不可能的了，他也没那个脸去要求人家年轻孩子去做那种事…
但不代表他自己就可以完全毫心理负担地接受啊！尤其还是习惯性地抱着长辈的身份……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接受了，万一人家根本就对他没有生理冲动呢？这大概比当面出丑还要让人感觉尴尬和羞耻。
沉默了一下，寇声低声道：“我明天上午，还有会议……”
简禅愣了一下，然后安静了下来，揽住寇声削瘦的腰身，趴在他怀里，有些犹豫地说：“其实……我也……不太会。寇总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去学的……”
他说的是真的。
十八线糊豆小明星，这么些年致力于勾心斗角做人上人，清心寡欲，二十三年来，别说男朋友了，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现在明显涉及知识盲区了，需要恶补一下。
寇声以为这个是他的推辞，点了点头，宽容道：“不用勉强自己。”
他所需要的陪伴很大一部分都并非指床上。
简禅静静趴了几秒钟，恍惚中的沉寂过后，迅速进入角色，开始扒寇声的西服。
寇声不察，霎时间被扒得只剩了一件衬衣。眼见修长灵活的手指搭在皮带扣上，拨弄了几下，马上要打开，他连忙按住了简禅的手指。
“……你做什么？！”
简禅温软道：“服侍寇总洗澡。”
“洗澡多麻烦呀……寇总，我帮你洗吧……”
寇声不说话了，双手死死拽住裤子，力道之大，手背上青筋毕露。
西裤之下……是他残缺的肢体。平日里有衣料挡着，他可以装作它不存在，尽量视那些异样的眼神和嘲讽。
但他并不想……让那些丑陋的疤痕和残肢被人看见，尤其是被简禅看见，就好像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毫不留情地扯下。
像是读懂了他的顾忌，简禅仰头亲吻他，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把寇声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没事的，寇总……”
“没关系的……总会看见的……”
青年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生生拽开了寇声的双手，然后扯下裤子——这是一具单薄苍白的躯体，残缺的，腰肢瘦削得一只手能圈过来，只有臀部有些许肉，理所当然没什么抵御的气力。
光裸细腻的皮肉在手心下不自觉的颤抖，徒劳的抵抗过后，还是力地任凭青年明亮的目光掠过脖颈、剧烈起伏的胸膛、蜷缩绵软的性器……最后在他的微微干枯萎缩的断肢处。。
在车祸中，受伤的小腿压在重物下太久，整条坏死，不得已进行切除截肢。那之后，沦为残疾越发阴郁躁动的寇声急于一时，长时间不当使用义肢，发生了感染，截面处一片溃烂。
那场面令人作呕，伤口发炎散出的腐臭像一具埋在地下生蛆长虫的陈年老尸，那时又正值夏天，即使是医护人员都要退避三舍，活着的每一天寇声都绝望的恨不得死去……
即使现在依然痊愈，断肢处也依旧留下了凹凸不平丑陋的疤痕，长时间不活动导致有些萎缩，常人看着便心生恐怖。
简禅歪了歪头，视线直白地来回扫动，没一会儿便兴致缺缺了，移到其他地方去。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不解。感觉也还好嘛，没有说的那么吓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寇声皮肤苍白，体毛也很少，绵软的性器恹恹的蜷缩在稀疏的毛发中，被打理得很干净，但就是精神不振，跟他的主人一个样。
同为男人，但简禅却似乎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修长手指搭在浴缸边缘，微微蜷起，在碰和不碰的思考间来回拉锯了几遍，最终只能遗憾地放弃。
他是想和寇声尽快建立联系的，可惜技术不达标，更何况寇声不一定接受得了，还是要慢慢来。
浴室里开了暖气和光照，潮湿的乳白色水雾密布在周围，湿热湿热的，并不冷。
简禅抱着寇声，将他的身体浸在水中，另一只手撩起水替他冲洗。他洗得很仔细，即使在腿那一块儿也是反复触碰，没有半点厌恶的样子。
在这期间，寇声一直紧紧闭着双眼。等寇声的皮肤也在水里泡到发红以后，简禅这才将他捞起来，用软毛巾吸干水珠，团吧团吧塞被子里了。
房间一瞬间暗下来。
寇声有些不适地动了一下，就感觉身后有一具温热光滑的躯体贴过来，皮肤柔软细腻，用手摸着很舒服。
青年轻笑道：“寇总，晚安吻。”
寇总……寇总表示他麻木了。
一天下来不知道被亲了多少口。
虽然很黏人，但不得不说，寇声十分受用这样的黏人，仿佛生活有了烟火气，一瞬间就热闹起来。
寇声借黑暗挡着微红的耳根，翻过身，小心翼翼地、温温吞吞地，唯恐碰坏了脆弱细腻的皮肤，在青年白皙的脸颊上抿了一下。
略微的婴儿肥软软的很有弹性。
简禅：“……”
寇总心满意足，突然间就有了东西属于自己的踏实感，身边温热的身体也昭示着这并不是一场梦境。
他试探着伸出手，把青年搂进怀里。
简禅也很配合，颀长的身躯缠住寇声，回抱住他，脸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然后不动了。
夜晚渐渐沉寂了下去，归于声。
只是这一次，寇声不再是孤单一人，被子里也不是彻夜冰冷刺骨。
相反，一整夜都是暖融融的。
虽然马上要入冬了，但是，就像到了春天一样。
泥融雪消，鸟语花香。
……
那一边，蒋帆过得就不怎么好了。
本来好好的休着假，结果公司一通电话打过来，说是《沉默的钢琴师剧组又找了上来，指名要简禅入剧。
然后，公司的高层也来见他，有意意说了几句赞扬褒奖的话，并且要他“好好干”。
蒋帆全程赔笑，脸都笑僵了。
好不容易把这尊神送走，立马疯狂给简禅打电话。
结果，打不通！
蒋帆急得要命，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接听中，请稍后再拨”。
实在没办法，又去了简禅家里找他，结果仍然没人。
蒋帆绝望了。
他发现，有史以来，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滑铁卢，居然是自家的没良心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