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天衍宗已有了些起色,楚惊册平日除了在留云峰替程宴平浇灌灵草,便是在山下除妖,在民间落了个好名声,街头巷尾的话本里也记载了不少楚惊册除妖的故事。
“城掌门,半年期限已至,该给各仙家同门一个交代了吧?”
此时楚惊册跪在问心殿中央,几大仙家掌门皆坐于高堂,恶狠狠的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自是当然,半年前魔域那一战楚惊册有功在身,诸位肯给他半年时间赎罪,如今期限已至,惊册,是该领罚。”城清风看着楚惊册的眼里写满惋惜,又看向身侧正襟危坐的程宴平,默默在心中叹出一口气。
“天衍宗弟子楚惊册,残害我紫琳门弟子两千余人...”
“天衍宗弟子楚惊册,残害我正气宗弟子一千余人...”
见城清风表态,各掌门依次细数着楚惊册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压得程宴平喘不过气,楚惊册也低下头,不敢再看程宴平一眼。
程宴平耳边声音嘈杂,各掌门七嘴八舌讨论该如何惩罚楚惊册,有人说该剖出他的金丹、废掉他的丹田让他不得修仙,有人嫌这惩罚太轻,要抽他神魂,让他永不入轮回之道。
程宴平身体难以控制的颤抖,绝望的闭起眼,心里却在想,若楚惊册还在魔域、还是魔尊,这些人怎敢动他一根手指,为何要回仙界、回这天衍宗,将自己断送在这。
这半年时间像是偷来的一般,那些仙家名门在听闻楚惊册回天衍宗的第一日就上门讨要说法,也是这副嘴脸,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城清风为楚惊册争取来的这半年,过得太快。
"楚惊册!你可认罪!"
“弟子...知罪,皆听仙尊处置。”
程宴平睁开眼,楚惊册表情平静,半垂着眼眸低下头,身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抬眼对上程宴平的目光后安抚性的微微一笑,动了动唇想说的话被一声威严的声音截在了嘴边。
“三日之后,审仙台、炼魂池。”
说话的是仙界如今最大的宗门望月门的掌门,他既已定下,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言,皆说可行。
程宴平后背生寒,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坐在椅子半晌不动分毫。
炼魂池,是百年前一位仙尊在密境中寻得的上古法器,进入炼魂池的人会被活活炼化,痛苦可想而知,不单如此,炼魂池还会抽走人身上的气运,气运与人一生为伴,修仙能否飞升、经商可否飞黄腾达,全仰仗这人生来的气运如何。
被炼魂池抽走气运后,再入轮回之道,往后数次轮回皆与仙途缘、命途坎坷、一生凄苦。
楚惊册也是知道的,但他心里想着,这比抽了神魂被人禁锢的惩罚好了不知多少,只要他不忘,他就有可能再见到程宴平。
想到这楚惊册的眼神亮晶晶的,抬头看着程宴平冷若冰霜的面容,细细看过,想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这是他永远还不完的债,绝对不能忘的人。
刑罚已定,审仙台众人散去,只剩被铁链锁着跪在石台中心的楚惊册,和坐在高台上一袭白衣冷峻逼人的程宴平。
“惊册,你可觉得惩罚太重?”程宴平突然开口,声音里都夹杂着寒意,楚惊册一怔,听不出程宴平的言下之意,试探的开口回答。
“弟子罪孽深重,不觉...”
“你可知那炼魂池是个什么物件!?这审仙台根本困不住你,你为何不回你的魔域做你的魔尊,为何回仙界回天衍宗任人宰割,你可是魔尊啊!!你可是...魔尊...”
楚惊册的话还没说完,被程宴平出声打断,程宴平站起身,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歇斯底里的宣泄着心中的情绪,有恐惧、有担忧、有愤怒,说出的话变成一声声咄咄逼人的质问,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度哽咽,回过神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底仿佛还有更多的泪水想冲破闸口,奔涌而出。
程宴平身形摇摇晃晃的走下高台,扑在楚惊册身上时,楚惊册才如梦初醒般将他拥入怀中,泪水很快打湿了楚惊册肩上的衣服,温热的水气透过轻薄的衣衫触及他的肌肤,让他心里空了一拍后揪成一团疼的厉害。
“册儿...”
程宴平轻声唤道,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他想让楚惊册回魔域,他可以帮他拦着仙界众人,他可以不怨、不恨,但怎能让其他人做到不恨。
“师尊,要怨我、要恨我。”
不要忘了我。
最后这句楚惊册没能说得出口,抱着程宴平的双臂紧了紧,铁链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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