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梦境，坐在叶劫身边，静静陪伴。
或许我的倾诉还是有效的，叶劫今日醒来时，看上去有了精神。
只是这点好心情在柳湘到来时，消失了。
叶劫厌恶柳湘，表现得很明显。
柳湘显然是听了叶劫心情好的消息特意来的，他带着自己做的菜肴，结果叶劫一个也不愿尝。
柳湘的笑有些勉强：“你就那么爱他？那么想着他？”
叶劫不说话。
“他已经忘了你，你亲口说的，不要他。”柳湘道。
叶劫不说话。
柳湘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他一掌拍在叶劫身前的桌面上，顿时桌面多了扭曲的裂纹。
“他不爱你了！！”
“是你逼的。”叶劫干涩开口。
“我逼的？！”柳湘反问，“只有我爱你……他们……只是不得不爱你。”
他直起身来：“罢了。事到如今，告诉你也妨。”
叶劫总算给了柳湘一个正眼。
柳湘看了一眼我，又看向叶劫。
“李歌，林晔，你，都是天影转世。天影每一次轮回转世，都有谛辰修改命策，指定人选爱上身负桃花灾的天影转世，再给天影转世最痛的一击。”
“第一世，我阴差阳应了李歌的劫。后来，林晔死在修真界中，是应了他的知己好友谢稚的劫。我想为林晔改命，去了地府黄泉路，遇到了谛辰，才知道谢稚的命策，是谛辰改的。因为谛辰不准任何人救林晔，他为所有人都安排了事情做，所以，没有任何人去救林晔，林晔被知己抛弃，被众派软禁。”
“唯独我……谛辰改不了妖族命策……我却……我却太相信他，发现得太晚了。等我救出林晔，他已经……遍体鳞伤。”
“而这一世，被更改命策的是童决。他原本爱的人，根本不是你，只是后来被谛辰改成你罢了。而你和他的结局，按谛辰的安排，也并不好。”
“知道童决原本的姻缘吗？”柳湘问道，“是祝阴……北沧派镇妖塔里镇压的那个。”
“严格来说，是你抢了别人的姻缘，而童决爱你的行为，都是谛辰修改的结果。他们的爱，都是虚假的。只有我……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叶劫的脑海里猛然一轰：“你骗我……”
“我为何骗你？”柳湘道，“你的身边，充满着虚假！那个虚伪可恶高高在上的神操纵了你身边的一切，除了我！！我是异类，我是妖族，我还不属于这个天地，所以他更改不了我的命策。”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当时，我奈何不了他。如今，他奈何不了我！”说着，柳湘看向叶劫，放低声音：“与我在一起，至少……我们的感情，都是真实的，不是被高傲的神，寥寥几笔圈定的。”
“他……为何这样做？”叶劫颤声问道。
他还记得谛辰对天影的一切。天影看上去那么卑微，而谛辰永远游刃有余。
柳湘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说……他很爱你。他的语气，就像工匠表述自己对某一雕像的喜爱一般。阿劫，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叶劫猛地起身退后，“你们……好恶心……”
李歌的悲剧，林晔的悲剧，自己的悲剧，再与天影轮回井的一跃叠在一起，满满的都让叶劫看出荒唐可笑四个字。
“是啊，好恶心。”柳湘并不反驳，“神，就是那么恶心。”
他忽而瞬移到叶劫身边，将叶劫抱在怀里：“和我在一起，不按照他的心意来，跳脱一切命定，生活在真实里，不好吗？”
叶劫挣不开柳湘，猛地给了柳湘一巴掌：“滚！”
柳湘摸着自己的脸，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柳湘面容扭曲：“为什么？！你有了过去的记忆，又知道了命策真相，却还是不愿意接纳我？！我做了什么？！喜欢你，想与你在一起，是吗？！”
“真实就是……我不爱你。”叶劫道。
柳湘瞪着叶劫，片刻后才问道：“为什么？”
叶劫摇摇头，心累得不想说话。
柳湘抓住叶劫：“你心里还装着童决？！为什么？！”
“遇见你之前，我虽也受过苦，但也体会过甜。我与童决虽然艰辛，东奔西逃，但各自努力，道途相伴，携手前行。我觉得我与他一起斩妖除恶的日子，隐居凡间的日子，云游四海的日子，简单，快乐，幸福。就算……他的命定之人，本不是我，但相处的点点滴滴，笑也好，泪也罢，都是真的。”叶劫道，“可遇见你……莫名纠缠在前世今生上，反复纠结在爱不爱上，我只觉得聊，荒唐，厌烦！这些荒唐事，本来与我关，我也并不感兴趣。可你非要强留我，拆散我和他！你真的很讨厌。面对你，我话可说！”
“柳湘……我原本还觉得，李歌死后你能继承他的理想，在妖界继续施展，是一种爱的升华。可现在，我觉得你就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你根本不配李歌！你跟他，你跟李歌每一世都不可能！”
“你竟然这样看我？”柳湘被叶劫一字字逼红了眼。
叶劫并不是多话的人，如今忽而说出一大段，全是他憋了很久的肺腑之言。叶劫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好……这是你的真话……”柳湘一边点头，一边退后。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伤心，却又忽而笑了笑。他凭空握出一卷轴，放在桌上。
“这是童决原本的命策，我已将谛辰的修正改回……你跟着虚假的爱，过一辈子吧。”
说着，柳湘大步离去。
叶劫一个人站了很久，才慢慢挪到桌边，拿起那卷轴，打开。
通篇，没有叶劫的名字。
叶劫似乎一下子成了一个被遗忘的人。
“决……”叶劫忽而扯开自己衣襟，摸上自己左胸。神仆印的印记就在那里。
叶劫忽而松了一口气。童决与他已有神仆印，怎会与他毫交集？
都是假的。
然而，柳湘并没有放过叶劫。
他想彻底击毁叶劫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叶劫对童决彻底死心。
他得不到的，凭什么让别人得到？
柳湘再次回到宫里时，摆了一张巨大的镜子在叶劫面前。
“童决就要和祝阴见面了，不来一起看看吗？”
叶劫被妖力所缚，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他早不记得你，也与你再缘分，你这虚假之爱，又能支撑你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