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推开门，忽而穿过重重纱幔，来到“叶劫”面前。
玄君猛地一震，沈川也大吃一惊。
“劫哥哥！你的身子呢？！”
玄君此刻身影模糊，一看就知道是魂体。
“为何魂体如此虚弱……分神？你……”沈川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川……晚了……”玄君道。
“什么晚了……劫哥哥什么意思……你的身子呢？”沈川问道。
“他……我……发情潮已经爆发了。”玄君道，“我本体痛苦之下，分裂出我。他让我打他，他想用痛压抑，但一点用也没有。”
“然后呢……”
“后来……决来了……他们去了妖界。”
“妖界……他们去了多久？”
“十日了。”
阴风骤然狂作，沈川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是我回来晚了……是我对不起劫哥哥。”沈川狠狠闭上了眼，“我再去救他回来。”
“我们一起。”玄君道。
“你留在这。劫哥哥既然留你在这，就是希望你在这。你要也困在妖界，可不就是……彻底断了劫哥哥的希望吗？”沈川道。
玄君话可说。
的确，叶劫是想让他守在童决身边的。
“你如今魂体不凝实，可以用这个。”沈川给了玄君一枚玉珠。
“这是何物？”
“凝魂珠。师父曾用它为我聚魂。后来，我成功踏上鬼修之路，修为渐长，就没有它的用武之地了。”沈川道，“但他可以为你凝魂，让你看上去魂体更加凝实，甚至像实体一般行动。要知道，魂体太虚弱，就碰不到物体了，行动多少受到阻碍。”
玄君的确需要此物。他接过凝魂珠，放入丹田部位，顿时涣散的身影凝实起来，与实体别二致。
“多谢小川。”
“那碗药……”沈川将装着药材的储物戒给了玄君，“你总有一日会回到劫哥哥身边的吧。这个放在你那里最安全。”
“小川……你别做傻事。”玄君拉住沈川的手，“自身性命要紧。”
“信我。”沈川说罢，就转身离开，要去妖界。
归元门石碑下，布衣男子负手等待，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是沈迹。
沈川停下脚步。
沈迹看向沈川，二人相顾言。良久，沈迹打破沉默。
“想去妖界？”
“你都知道了？”
“猜到一部分。”沈迹淡淡道。
他的儿子，他了解。
叶劫应该需要沈川的帮助，沈川或许晚了几步。
沈川死死握住拳，身体僵硬得前行几步，来到沈迹面前，看向沈迹。
“我……我很愧疚……”沈川道。
内心像是被狠狠揉搓，酸涩，闷痛。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爷爷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劫哥哥和童决哥哥那么亲密……都是柳湘！可柳湘那么强……我要如何救出劫哥哥？”
“童决哥哥也去了妖界。他都束手策，我又能如何？”
“可让我静观其变，让我束手旁观，我做不到……”
沈迹抬手，摸了摸沈川的头。
这一次，沈川没有拒绝。
“别气馁，你会变强的。”沈迹道。
“可时间不等人……”沈川周身戾气再一次增强。
他是想成为厉鬼吗？
“你是拿自己的道途做代价……”沈迹道，“你想好了吗？”
“劫哥哥为了救你，可以连命都不要。这种舍生忘死，很是让我佩服。”沈川道，“我有时候就想，比起飞升，为了救朋友奋不顾身，难道不是一种问道？”
“到底什么是道？”沈川问。
“每一个人的道都不同。但我想……我的道，是守护。”沈迹道。
“守护……”沈川呢喃，他周身阴气震颤越发剧烈，忽而晕了过去，倒在沈迹怀中。
沈川原本的道，近似于清修，乃出世之道，淡泊为之道，是最接近情道的道。段幸引沈川入此道，因为这一道最适合鬼修。
可沈川遇见了叶劫与童决，他与叶劫一起救沈迹，与沈迹一起救叶劫，又见证了离恨天教众归为归元门弟子的种种，他的道就偏移了。沈迹的话让沈川内心震颤，他的道心面临巨大的拷问，沈川受不住，道心碎裂重塑，是以昏迷。
沈迹见儿子如此痛苦，内心不由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说了。可沈川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不过是点破一二，以免沈川走火入魔，入了迷障。
沈迹揽着沈川轻盈的身子，向山腰的清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