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哭声是里父老的儿媳与孙子所发出的,而里父老的儿子只是跪在尸首身旁默默不语。
村民们个个低着头,有些年老的在小声接语、有些正值壮年的扣着头心里焦虑、有些少年则是抠着地上的泥土。
这时,里父老的儿媳突然停止哭泣,猛地抬起头。在阳光下清晰看着那蜡黄的脸上还带着尘土,嘴唇干裂,眼角依稀可见的泪痕,此刻正用仇恨地眼神看着苍天。
孩子紧紧抱在她的腰间,每声哭泣都刺激着她一个做母亲的心灵。
于是她开始对着苍天咒骂道“菩萨也不保佑!神仙也不灵验!交赋税!服劳役!战乱!旱灾!再加上山贼!每月供奉的香油钱,它们却让我们农民去死!”
一个老孺在里父老儿媳的言中,仿佛找到了共情点,即刻抬头宣泄的呐喊道“还不如烧掉粮食,让我们与这个该死的国度死了算了!”
话音刚落,老孺将头用力地磕在地面,痛苦地抽泣了出来。
语言中全是绝望,但四周的村民都听出来,这并不是气话,而是走投路所能做出的选择。即使死,也要带走陪葬品。
但那老孺身旁一个直起腰的中年男子却不这么想,冷不防的一句话让众人气不打一处,但又没法反驳。
“要死你去死,哪怕是吃糠我也要活下去。哭能够解决的话,我会哭得比死了父亲那时,哭得更加洪亮。”
“我们每年都交了赋税,按理来说应该保护我们的!”
“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官府的尿性。要赋税的时候积极,一旦我们让他来帮忙,不是推脱,就是拉屎拉尿来晚了。”
“对啊!去年山贼抢夺粮草后,他们就大摇大摆来参观。”
“到时候忙没有帮,我们还要帮他们出路费!这有理吗?”
“官就是理!”
“一点用处都没有!”
“如果前年大辽能再努点力消灭楚国,咱们也不用过得这么累了啊!”
乡长戚戚地说着最后一句,脸色越说越红,看着四周灰头土脸都愤愤不平的模样,喉头已在蠕动,心里已出现了“造反”的意向。
“不如我们.....”
乡长话音未落,先前的那里父老的儿媳猛地站起身,视了身后紧紧抓着她衣服的小儿子及哭声,有些疯疯癫癫地说道“不如把粮食都送给山贼吧!然后我把我的儿子杀了,高挂在旗上,那应该....对!官府就一定会来!如果还不行,我就自杀,你们来挂在旗子上!如果....如果都不行的话,那我们一起自杀!对...哈哈哈...一起自杀,官府们就会可怜我们了!哈哈哈...”
方才那中年男子,在听后里父老儿媳这可怕的言论后,脸色大变,赶紧大声呵斥道里父老的儿子“周平你还不管管你的媳妇!她喜欢发疯,就不要让她出来丢人现脸!”
被呵斥的周平自然不舒服,再加上这中年男子还敢在村民面前辱骂他的媳妇,一改常态,气汹汹地起身,双眼似冒火的瞪着中年男子,快步向他走去,边走边吼“你个野畜,你敢再说一遍!”
中年男子看着停在他身前那双泥腿,再抬头看着周平居高临下的那张脸,再加上周平的辱骂顿时心有不爽,站起身与周平齐平,一样气汹汹地吼道“王八蛋,我让你管管你那疯媳妇!”
周平眼睛扩张,一拳打在中年男子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嘴上大吼道“我让你骂!”
“你敢打我!”
两人话音全,周平骑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一拳一拳打在中年男子的脸上。
两人的打斗,再加上周平媳妇的疯言疯语,更使得村民们恐慌,女人小孩接着一个一个开始哭泣出来,而男人们更加迷茫,交头接耳,言语中尽是绝望之词。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起身,来到周平和中年男子的身前,将两人分开,大喊道“不要打了!与其用拳头落实在自家人身上,还不如咱们一起,杀掉官兵!”
“郑武,你想造反?”
乡长斜眼盯着着平静地询问道。
郑武点头,升起了他的右手,慢慢地握紧,脸上尽显认真,咬牙切齿地向着村民展示着他的拳头“比起山贼,真正侵犯我们的是谁?是官啊!是皇家啊!每日每夜算计着我们,打仗输了就加重税。在我们受威胁了,他们逃避。在向我们所要东西时,永远用武力让我们屈服!比起他们!山贼就是吃斋念佛的老太婆!我们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