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追我呀!快点,快点!哈哈哈哈”少女稚嫩的声音和着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几个穿着奇异服饰孩子,吵吵闹闹地追着前面的女孩。像风一般的孩子从神莳的面前跑过,带起一阵风,让春日三月多了勃勃生机。
“阿嚏!”神莳拢了拢衣裳,怕春天的寒意又把自己吹着凉了。那阿娘又该骂了,哦对还有阿若拉姐姐也会念叨上好一阵呢。看着面前肆意奔跑的孩子自己也只有羡慕的份。可惜从小阿娘就叮嘱自己不可以太疯,自己身体受不住的,所以他便被养的像个小姑娘。怕疼,怕风,怕虫,也容易受惊受怕,更容易生病。但是奇怪的是手上却盘着一条雪白小蛇,绕在手腕上不仔细看还真像一个镯子。这是阿娘给的神蛇,是神落村的习俗。寓意与自然和谐相处,也是孩子们的守护神。神莳虽然比小姑娘还娇气,但别的孩子从不把他当作异类,每逢村子里过大型节日,小孩子们都会拉上神莳去凑热闹。就像今天,他又被拉到一个说有像星星的花的山谷。
“小莳,你着凉了吗?”疯追在一起的孩子听见女孩的话,不约而同聚到了神莳身边。都七嘴八舌关切道。
“没有啦,朵玛。我没事,你们玩不用管我。”神莳微笑着说。
“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带你回去。”小女孩关切道,“对了,你看,我们摘的花,是不是很像星星?”朵玛扬起那朵雪白的花得意地说。
神莳接过雪白的花朵,细细地看了看。一股奇特的花香钻进神莳的鼻子,淡淡的,很好闻。像阿娘身上的香气,让神莳很安心。
“我觉得更像神柯山树上的图腾。对,更像一个太阳。“神莳回道。
“还是小莳有见识。都怪大力误导我,我也觉得更像那个太阳图腾。”朵玛撇撇嘴看着旁边憨憨的小胖墩说道。小胖墩摸摸脑袋不好意思。旁边一群孩子也嘻嘻哈哈起哄。瞬间,孩子们闹做一团。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干了一天活的农人背着锄头牵着黄牛也陆陆续续回家去了。家家炊烟袅袅升起,门前黄狗在树荫下乘凉。长辈们也抽空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在外野了一天的孩子回家吃饭。此起彼伏的叫声,由原来温柔呼喊渐渐变的不耐烦的叫喊声,终于得了一声孩子从遥远山谷传来的回应。在外疯跑了一天的孩子则拿着自己的战利品,一小罐子小鱼小虾亦或是一只绿色蜻蜓,又或是一束鲜艳的花兴冲冲地奔回家去…………
“快走快走,我阿娘叫我吃饭啦。再不快点我又要挨揍了。“朵玛一手拿着花,一手提着神莳往家跑去。没,就是提着。提着轻飘飘的神莳越下山坡。
穿过层层密林,越过一条条小溪。时不时,有一两声鸟鸣从深处传来。柳暗花明,往下看去,只见山窝里密密压压的房屋村舍。一座座小草屋坐落在山脚,以一座比较高的山坡为中心,落有致的屋舍如众星拱月般分布。那片高地上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留下一大片清凉。上去的路只有一条,用石头铺成台阶,台阶两旁隔三阶有一块刻了奇异文字的石头。拾阶而上,在大树下有一块巨大的平地,数五彩丝绸从树上垂落贴近地面。这是部落集会或者大型节日举办的地方,被神落族视为神圣之地。
神莳和朵玛他们分别后,一个人慢慢走向那座离神圣之地最近的小草屋。微风轻轻吹起,撩起神莳耳边垂落的鬓发,痒痒的,也暖暖的,很舒服。神莳最喜欢的季节就是这春日了。草屋不大,围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前种着一棵桃树和一棵李树。这时节万物萌发,正星星点点冒了许多粉的白的花骨朵儿。倒也给简陋的草屋增添了几分色彩。神莳轻轻推开木栅栏,踩着石头铺成的台阶向屋里走去。
“若何终于回来了呀。我的小若何怎么一身灰扑扑的呀?快来阿娘身边。“抱着簸箕的清瘦女子放下手中东西,张开双臂,微笑着柔声说道。这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圆润的脸颊上有浓密如山峰的眉毛,两眉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浓密的睫毛下棕色深邃的眼睛,斜飞的眼角给原本大大眼睛添了一丝妩媚。
“阿娘,我没有灰扑扑。今天我很乖,没有疯跑。”神莳看着面前蹲下的阿娘,抱着她的脖子一把钻进怀里。一股幽幽清香钻进鼻子里,神莳翕动鼻翼一边嘟囔一边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朦胧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清瘦高挑的女子慈爱拂开神莳脸颊上的碎发,缓缓站起身,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的走进屋子里。拧了一个干净帕子正给神莳擦脸擦手。哒哒哒,有人走进。是一个身段高挑着紫衣笑面如花的女子,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唇角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边走嘴里还边说话,手上也不闲正端着一盘白瓷软糯的糕点。
“神谙,若何回来没?今日可是做了他爱吃的荸荠糕。”女子低头用一只手挑开帘子说。神谙莞尔一笑,一手轻拍神莳的胸口哄睡,一手竖起一根手指于唇前。阿若拉立马降低声音,放慢脚步走到床边,蹲在神谙身旁。望着神谙怀里孩子的睡颜,不由得出声:“这是又在外头野了一天,累坏了吧。”糕点的清香悠悠飘进神莳的梦乡,神莳想:定是阿若拉姐姐做的荸荠糕,加了许多蜂蜜好香甜。两人看着孩子意识地咂咂嘴,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哎呀!若何这孩子的手怎么破了。”阿若拉惊讶,神谙也注视着那伤口。突然,心口一悸感到不安。两人相视,都似有所感,面色凝重。
夜色渐深,暮色四合,山岭静悄悄,村子人息安定,只有时不时三两声狗吠和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今晚月光很美,却不知何时风渐渐息了。没有一点风和一声鸟鸣。宁静的村子背后似乎又透着一丝诡异。慢慢的,明亮的圆月被天幕的层层乌云遮住,村子彻底被黑夜包围。
“快,就在前面。加快脚步,神落村就在前面。快!”一声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蒙面黑衣人指挥着身后一支约莫十三四个人的队伍。一群黑衣打扮的男子手持利刃,急行山岭间。最后停在了一处密林。队伍的最后远远站着一个身穿暗红长袍戴幂篱的高挑男子。男子负手站在树影斑驳处,一头银色长发及腰,腰上别着一根银色腰带,隐约镶着莲花纹样。看着芝兰玉树的公子,身边却跟着两头畜生——一只吊睛白额的白虎和一匹油光水滑的黑豹,更添诡异。
“公子,前面就是神落村了。我们还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一个白面如玉的少年恭敬行礼说到。少年一袭黑衣,梳着高马尾,干净利落。
“他们要死,就让他们去。”红衣男子扬了扬手,温润如玉的声音落下。
“那公子先歇着,我和不得先去探探。”少年低头俯身说到。
“去吧。”红衣男子摸了摸白虎的头,轻声说到。
“是。”少年躬身行礼后退两步“咻”地一下跃入黑暗中,紧接着又一声“咻”。
过了许久,男子身边的黑豹俯身发出一声声低沉嘶吼,朝着森林深处。白虎也警惕着四周。男子转过身去,似在看什么。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诸位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男子理了理衣袖。
“公子好眼力。奴家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摇曳身姿走了出来。红唇贝齿,细腰长腿。一双狐狸眼弯弯,掩口笑着。一步一响,晃动着双脚脚踝上的金色铃铛。
“寻欢宗既来了,那作乐门也别躲着了。”男子又转了回去。
“奕承王爷耳聪目明哪里会不知道我们来了。”一个像是被吸了阳气病恹恹的瘦销男子也走了出来。
“我还是喜欢别人尊称我一句公子。”公子拍了拍黑豹的头。黑豹抖了抖乌黑发亮的皮毛,低声向那对男女低吼警告着。女子看着黑豹红的发亮的眼睛不寒而栗,轻推男子向前。
“公子说的是。我们也不敢动别的歪心思。我们门主和寻欢宗宗主都是为神落族圣物日昭而来。听闻其可容颜永驻,长生不老。现下,我们也不求能带走圣物,但也听说神落族人是神的后代,只求带一两人回去好交差。还望公子成全。”男子全之前戏谑,恭敬回到。
“滚。只要不碍着我的眼,自然相安事。但倘若……”公子踢了一脚白虎的屁股。白虎立马窜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亮锋利的锯齿。
“是是是,小人知晓了。我们现在就走,绝不会碍着公子的眼。”男子拉着女子隐入长夜。
影影绰绰,有风拂过。公子打了个响指。立马从黑夜中跳下两个少年,少年单膝跪着,低头行礼。
“厌离,不死你们两个去盯紧他们。”
“是!”树影晃动,地上两人转眼消失。
“这漫漫长夜啊。聊的很。是吧,二九,十八?”公子揉了揉白虎的头,又摸了摸黑豹的皮毛。两只畜生讨好似的用头拱了拱公子掌心。微风轻起吹开幂篱,露出半张干净脸庞,只见右脸颊鼻子边一颗黑痣,唇角浅浅带笑。
村子里议事堂。有烛火摇曳。炉火四周聚集了一群人,神落族长老们一个个面色凝重。
“有不下二十个人潜入村子。我听来告我的夜枭说的。阿婆,这可怎么办?“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望着人群中央年迈拿着神杖的阿婆说到。
“从来没有人能穿过迷魂阵,怎么现下有如此多人找了进来。他们绝对心怀不轨!不然又怎会趁夜色偷偷摸进来?”人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阿婆一言不发,盯着燃烧的火焰,像是在等谁。终于,有人喊了一句“神谙来了!”人们立马噤声。
“阿婆,我来了。”神谙单膝跪在阿婆面前,身后跟着阿若拉。
“神谙,这一天还是来了。论你选择什么,我们都悔。”阿婆拉起神谙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到。
“阿婆,这一切都是我造下的孽。我来承担。神隐卫现在正在带领族人从神树撤退。”神谙望着满屋子的族人。
“可是,他不会放过你的。”阿婆看着神谙的眼睛。眼中全是悲痛与心疼。神谙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颤了颤睫毛,过了许久才回道。
“我是神落族神女。我的使命就是守护我的族人。如今这是我的业障,也是我的因果。我不会后退,也绝不后悔。”神谙站起身来。朝门外喊了几个神隐卫进来扶住阿婆,护送族中长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