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弯腰作揖，态度甚是恭敬。
朱娉婷则是小手捂着张大的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
程慕安表面波澜不惊，面表情，可是内心却也翻江倒海，他不知道郑和为何会如此笃定的找他帮忙。
要知道，给他下命令的是当朝天子，他没有理由不听。朱瞻基再圣明，哪怕顶着“好圣孙”的名头，可他毕竟是臣子，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哪怕朱瞻基是嫡长子，也是永乐嘴里的正统二代接班人，更是一众大臣嘴里颇具贤明和威望的好圣孙。可他现在，仍旧只是一个“好圣孙”，仍旧只是一个皇子，不是皇太子，不是法理上确认的正统接班人。
至于朱高炽在登基后，为何没有进一步确认朱瞻基为皇太子，史料并明确记载。
现在，整个大明朝，朱高炽是当之愧的霸主，权力黑洞。而郑和作为从小在宫中、在燕王府长大，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官场老油条，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何况他与杨士奇杨荣那些太子班底出身的正统文人不同，他没有明显的站队倾向，所以对于最高统治者的命令，他没有理由不去执行。
可现在居然就因为朱瞻基的一个命令，他就置皇帝的命令于不顾，反而来找自己解惑？
这，让人费解。
看着郑和一脸的愁容，程慕安不得不谨慎说话。
到底是郑和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觉得自己可以给他解惑，还是他奉了朱瞻基的命令来试探自己？
如果是前者，他又如何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如果是后者，那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给朱瞻基说过的“京中有变，让他速回宫中准备”，让朱瞻基觉得不安，所以让郑和借此由头来试探自己。
如果是前者，自己还有救。如果是后者，则是杀机四伏。
一着不慎，就可能身首异处啊。
各种可能，在程慕安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可仍旧法确定哪种可能性最大。
政治的诡谲之处就在于风险和回报同时存在。
政治斗争，真特么不是普通人能玩的明白的啊。
此时，这是程慕安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程慕安转身坐下，敲了三下木鱼。
声音悠远清扬。
郑和疑惑地看了一眼朱娉婷，求助意味颇浓。
朱娉婷咬咬嘴唇，走到程慕安身边，抬起青葱般的双手，在程慕安的双肩上捏了起来，却没有任何言语。
叹了一口气，程慕安缓缓站起身，看了看门外。
朱娉婷心领神会，快步走到门边，猛的一开门，一个小和尚突然摔倒在地。
朱娉婷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偷听。随即猛地抬起脚，踩在小和尚的脸上。
“你在这里偷听什么？”言语干脆，却充满杀气。
程慕安和郑和都是脸色一变。
程慕安只是习惯性地往门窗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让朱娉婷确认是否安全的意思。
郑和是看到程慕安眼神，随后朱娉婷又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打开门，结果真的发现有人在偷听。
一时间让郑和觉得程慕安深不可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城府。
想当年自己随永乐皇帝南征北战，什么样的生死绝境没有经历过。
自己六下西洋，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他对自己一直充满自信，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