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安排到位，全部退却以后，谢五常又再次俯身埋在了那堆工程图纸中。
一老者提着酒壶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营帐内。他虽看上去一副普通巡逻兵的打扮，但所有人见了他似乎都会恭敬地问候一声。
老者也没理会这些急冲冲离开的人，径直走到中军统帅旁边，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
纸上那密密麻麻的东西看得他实在眼疼，他苦笑摇摇头后，把手中酒壶给统帅递了过去。
谢五常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从来不喝酒的！”
“是啊！”老者轻叹一声后说“一个不爱喝酒，不愿军训，只喜画图的统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此般狂言嘲讽，换做旁人估计早就脑袋搬家了，可这个老兵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的样子。
谢五常也确实没介意。他只是白了对方一眼说道:“兵法上又没有说喜欢设计机械的不能来当统帅。再说这城不是快攻下来了吗？”
老兵一笑:“说得也对。你那‘巨臂火龙’一用出来，襄阳城的大门就跟纸糊的一样，一击便碎。从古自今就没有攻城攻得这么快的。”
谢五常嘴角一笑，打趣道:“老家伙，头一次见你夸我啊。怎么不接着损我了？”
老兵喝了口酒，轻点几下头:“做得好就是做得好，是谁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许久沉默后，他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的元帅，漫不经心地说道:“黑雷弩、木牛流马、巨臂火龙、地刺猬和豪猪鐏，现在又多了个连机弩……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的攻城利器？这些东西虽然极为好用，可也异常笨重。在攻城拔寨时简直摧枯拉朽，让部队如虎添翼。而我现在问你，如果逃跑撤退时该怎么办？部队需要灵动转移时又该怎么办？难道把这些致命的东西留给敌人吗？”
此话一出，埋头干活的人彻底愣住了。过了好长一会，他才扭头欣慰一笑:“王叔，起兵之时，我大哥非让你跟着我一起来，当时我就想，这一定有他的道理。看来还真得是。您总能在我不注意的地方一语点醒我。”
老头自嘲道:“一个快入土的老奴而已，没用得很。当年我劝他不要改姓，可他没听。现在估计劝你调头往回走，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只是我不得不再多嘴一句，别忘了，我们此次起兵是有特殊目的的。你比计划快多了，而且按照设想也不应该是你第一个攻破城池。这行军打仗可不是为了兄弟之间斗脾气，再说老奴看那七少爷似乎也从没有要和你争抢的意思。人和人是不同的，你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即使你真如那诸葛武侯般，既精通神机百炼又通宵兵法成为一代军神，那又怎么样呢？他最后还不是以失败告终？”
“与其埋头看图，不妨好好想想怎么和七少爷解释王阿狗的事儿吧！当初可是你死皮赖脸地把人家硬从军营里强拽过来的，现在倒好，城还没破，先让他死在里面了。要是七少爷知道了，还不提刀满城追着你砍？”
一听这话，谢五常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故作镇定地说:“要是光比武，我其实也不怕他。可是这小子一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我还真担心他把我杀了。”
老兵耸耸肩，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临走时不忘回头再提醒道:“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