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的眼睛能看见鬼?”
池乔停在小区门口,回过头,看着从黑暗的树底下走出的中年女人,磅礴大雨狠狠在伞面冲刷,在她脚边泛起一道道水雾。
她小腿处大半裤腿已经湿透,可想而知等了池乔多久,但她漠然道:“你找人了。”
中年女人往前踩了一步:“是辛医生让我来的!”
池乔脚下一顿。
大雨倒灌般,噼里啪啦砸个不停,在并不通畅的排水系统上漫出沟壑。
中年女人忙不迭捧着怀中的黑塑料袋包裹绕到她面前,全然不顾脚下的布鞋被浸透:“这是一万块钱,我只想见见我儿子,问问他,为什么都不愿意拖个梦给我,问问他,为什么都不回来看看我。”
路灯投射的氤氲光线落在女人手腕上几道明显的伤疤之上,池乔从她手中拿过黑袋子,打开点了点:“他一直在你身边。”
中年女人一愣,猛然回过头,目光急切地顺着对面被雨幕覆盖的空旷街道扫了一遍又一遍:“在哪儿,在哪儿,他在哪儿。”
池乔越过她的肩膀看向漂浮走的鬼魂:“他走了,我想,他应该不愿意见你。”
“走了,他要走哪儿去,我是他妈,我在这儿,他能走哪儿去!”中年女人陡然拔高声音,转过身劈手从池乔手中夺过袋子,“我看你就是个骗钱的神棍,我要报警,把你这种人抓起来!”
“汪泽军,16岁,七天前的傍晚你和你的前夫开车经过二桥,因为他的成绩在车上产生争执,汪泽军突然情绪失控,跳车翻越栏杆跳江。”池乔语气浅淡。
中年女人瞠大了眼睛,新闻上并没有报道孩子的全名,甚至连个姓都没有,只以某高中生代称,而她和她丈夫,不,准确来说,是前夫,在今天下午民政军下班前才刚办完离婚手续,根本还没通知任何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像看个怪物般将池乔浑身上下扫了一遍。
池乔早习惯这种目光,大大方方地任她看:“这七天他一直跟在你身边,只是不愿意见你,他还在恨你,今夜12点,过完头七,他就会从你身边消失。”
“不,他不能走,你让他给我说清楚,他为什么要寻死,我和他爸不过说了他两句,他的承受力就那么一点吗?他一死,好好的家也散了,你让他给我回来,他为什么恨我,我是他妈!连说他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池乔说道:“真的只是简单几句而已还是长久以来父母强制专横的打压,您心中比我有数,我不赚您这钱了,您回吧。”
她转过身,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中年女人扔掉伞捂着脸坐到地上哭泣:“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军军,妈妈了,妈妈知道了。”
之前有一位国外的父亲,看着儿子每天沉迷于游戏,所事事的样子非常生气,于是他就把一把手枪放在儿子面前,还特意上好膛,跟儿子怒骂道:“有种你就别活了!”
没想到儿子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真的选择开枪自杀。父亲看见这一幕之后后悔地满地打滚,可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换回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眼下何其相似。
这一年以来池乔看惯了这样的戏码,她拢了下吹到眼前的碎发,看着女人身边破了个口的黑色袋子,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