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拥抱吗？”
乱七八糟想说的话一大堆混杂在脑子里，艺声微抬起头，注视着曺圭贤关切的神色，最后从嘴里冒出的是语气十分平淡却突兀的要求。
“嗯？”
曺圭贤显然是没有料到，一下子呆住了，艺声视线紧抓他不放，随即继续问道：
“不仅是希澈哥那次，还有特哥跟赫宰、神童的事故里，我发现圭贤你给他们都准备了护具，但唯独自己没有，为什么？”
这是艺声十分在意的一件事，可以说从知道开始就如鲠在喉，甚至每每想起时都有愤怒跟恐惧同时在胸膛翻滚，整个人都会颤抖起来。
仔细回顾那如有神佑的事故的话，最容易受伤的不就是面前这个人吗？
为什么给了所有人保护，却恰恰没有保护自己呢？
到底是疏忽，还是某种有意识的刻意？
艺声真不敢想像那些时候要是有意外发生后果会怎么样，何况他清楚这个人本来就是从惨烈的事故中死里逃生的人，难道不应该更珍惜自己吗？
偶尔看到那日常被曺圭贤遮掩在领口下的伤疤露出狰狞一角时，艺声心脏都会骤然紧缩，他知道它代表着某个他们法相遇的可能。
曺圭贤眼睛微微转动，是正在思索的样子，他也是此时才注意，如果艺声没有问起，他真的没去在意那些时候都在场的自己，于是努力回忆当时的想法打算给出一个答案。
越过艺声肩膀的视野角落里一串跳动的数字阴魂不散地浮现，曺圭贤眨了下眼熟练的让它消失。
所以，大概是……依仗记忆的有恃恐占了一部分，胆大妄为的试探则是另一部分。
如果在某个瞬间数字变动剧烈甚至归零，那就能试探出不科学的它到底是不是他生命的倒计时了，至于会产生什么后果，曺圭贤完全没有想。
只是某个念头冒出来后，没怎么犹豫便在‘好吧、就试试看而已、不用在意、只是一点细节’的想法下忽略遮掩过去。
可因为准备充分始终没有太大危险，试探也就疾而终了，而曺圭贤在这背后藏着的那些他自己都不想深究的东西，肯定不是让人心情好的念头或情绪。
面对艺声笔直的目光，曺圭贤眼睫垂落躲闪开，抿抿唇轻声道：“我是经纪人嘛，所有工作就是围绕着哥你们来的，对自己有些忽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真的只是那时候没想太多……”
知道这家伙没有说实话，艺声先是拧起眉头，然后便舒展开来，同时长长呼出一口气，与叹息相仿。
他们两个近在咫尺，每次说话都有呼吸凝结成乳白雾气萦绕在口鼻之间，这下曺圭贤就看不太清艺声的表情了。
“圭贤呐，之前我们舞台表演结束退场的时候，你最先想拥抱特哥的手为什么收回去，改成击掌了？”
“艺声哥注意到了？”曺圭贤揉揉鼻子笑着答道：“你们的表演很成功，我本来就很想鼓励你们，发现拥抱有些浪费时间，就做出变化了，还有我不是跟每个人都击掌了吗？哥怎么只关注利特哥？”
“……”艺声沉默了下，锋锐如刀的视线刺向他：“傻瓜吗？我明明没说是哪场演出，干嘛这么快回答，你这腹稿到底打出来多久了？”
被抓住马脚的曺圭贤言以对，只咬了下唇站着不说话，艺声脑海猛然浮现他在行程间隙睡过去，却突然呼吸急促地捂着胸口挣扎痛醒的样子，感到有涩意涌上眼底，抬手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脑顶，弄乱了软乎乎的额发：
“就算是艺人偶像，我们也有跟身边喜欢的弟弟亲近的权利吧，你可是我们的经纪人啊，拥抱什么的没人会在意。
想太多真的会很辛苦很累的，可能我们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太靠谱，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全部是值得你信赖的哥哥，在我们面前怎么样都是可以的，疲惫难过的时候就来依靠我们吧。”
即使还不是想象中成熟强大的人，也请像我依赖你一样，来依赖我吧。
再等等我。
把最想说的话咽回喉咙，艺声迎着曺圭贤有些怔愣的表情笑了笑，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柔软温和许多的眉眼：
“说起来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现在心情糟糕的时候会想见你，或者和你说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是哥可以坦然信任、支撑着我的人了。
所以发现你似乎在跟我们划出界线后，我想要亲近的手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对你伸出去……”
不等艺声说完话，曺圭贤便着急地出声打断：“艺声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哥当然可以向我伸手！”
艺声重新抬起头，认真而专注地问：
“你会接住我吗？”
看着熟悉但仍带稚嫩的脸，有瞬间的晃神，曺圭贤想起了记忆里他坐在艺声身边时，有精神科专家说这里的人没有在意和能让艺声依赖的。
那么现在应该改变了很多吧，不论是自己还是某些事，已经能做到让敏感的哥哥安心一部分吧？
那些埋藏的沉甸甸重量似乎有短暂减轻，曺圭贤放松了从艺声开口后就略有紧绷的神经，微笑却郑重道：
“我会握住的。”
艺声没再开口，只是默然伸出右手，曺圭贤心领神会地抬手包住略小而微凉的手掌，下一秒两只手就变成十指相扣，他被强硬拉进怀抱中。
“现在这样就好。”
磁性悦耳的声音钻进曺圭贤的耳朵，紧跟着艺声蹭了蹭他的脸颊便干脆利落结束拥抱，转身牵着他的手向所有人都在的地方走去。
＊
首次巡回演唱会跟主打中国市场的子组合M，还有限定组合H的推出令曺圭贤没少坐飞机到处跑，再加上次贷危机属实是个不能过累积资本的机会，他真是累得够呛。
不过在拿到各类报表再计算明里暗里的财富资本后，又是让曺圭贤为他当初去学习经济金融知识的决定倍感欣慰的时间。
进而曺圭贤开始计划让参与私募等行动的人员转向国内，尝试收购自家公司，不能成功的话多搞些股票当个大股东掌握话语权也是很不的选择。
金融市场上搅风搅雨，回过头来又常常在舞台下面、侧面、后台看sprjnir的每一次表演，陪他们录制节目赶行程的时间，曺圭贤其实并不觉得是浪费。
回忆里总认为太多时间在一起都有些厌烦，可曺圭贤真的细数时才发觉当初并没有将多少时间用在他们身上，那时候的他哪有什么心思用另外的视角去看舞台上熠熠生辉的这些人呢？
可当跳动的数字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每个瞬间若隐若现，曺圭贤会感到时间真的很珍贵，注视他们的一分一秒都很快乐幸福，就算有些人注定要离开也弥足珍贵。
“你要去哪？”
李赫宰探出头来盯着披了件外衣便要穿鞋的人，睡得还有些迷糊的声音显得黏软，一时没弄清这人怎么会冒出来的曺圭贤略带嫌弃地瞥他：
“银赫哥赶快去把脸洗了，今天我休假准备去看场电影。”
“嗯？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上映了，难道是别人约你去看？谁啊？我认识吗？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听到这话眨眼间清醒不少的李赫宰几步就跑过来，抓住曺圭贤手肘处的衣服不放，结果被戳了额头。
“我想吃爆米花，所以准备一个人去看场电影，哥听清楚没？”
“听清、听清了，但你这个理由有点不像话啊，况且自己去看电影也太没意思，所以把我带上吧！”
想都没想便兴致勃勃要跟着的李赫宰死活不放手，曺圭贤继续嫌弃拒绝道：“不要，银赫哥收拾起来实在太慢，等你出门的时间我都能看半场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准走……”硬拽着没怎么反抗的曺圭贤到洗漱间外，李赫宰进去前还不放心地掏出他的手机当人质威胁：“你敢丢下我，再也别想把它拿回去！”
“银赫哥你这纯粹就是反派啊，话说我记得你今天还有行程吧，是几点来着？忘了问哥也没用，嗯……想不起来，快把手机还我。”
曺圭贤说着便从后面跟进去，试图从正刷牙的李赫宰手里抢救自己的手机，背对他刷牙的人从镜子里看到立刻整个人堵住他不让伸手，嘴里同时含混不清：
“……不你……咕噜噜乖乖出去……呀……我很快……”
觉得李赫宰瞪大眼睛、满嘴泡沫的样子很有趣，曺圭贤尝试把手从他身后突围，左挠一下右戳一下，最后被火急火燎刷完漱口的李赫宰按住怼到墙上时还在笑：
“哈哈、哈哈，银赫哥你这个样子好像傻瓜啊！”
“你小子，”李赫宰抬手就摸到他胳膊下面挠痒痒作为报复，咬牙切齿道：“喜欢笑是吧，让你笑个够！”
被顺着敏感没其他人碰过的地方一路刺激下去，还怎么挣扎都逃不开，曺圭贤真的笑到喘不过气来连腿都软了，全靠身后墙壁跟李赫宰支撑体重，不得不连连求饶：
“我了！哈哈哈我了我了，哈哈哥放过我吧，拜托拜托！求求你啦！银赫哥！”
难得站着比曺圭贤高的李赫宰这才收手，扬扬头表情很是得意，摸到腰际的手掌顺势揉了揉窥视很久的软绵绵的肚子，用力捞他起来：
“老实点别捣乱，不准乱跑，去帮我拿今天穿的衣服。”
被手指捏过脸颊的曺圭贤顺顺气，叹息着点头：“好吧，好吧，就带上哥吧，但我拿出来什么你都得穿着不准有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