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有一点接近黄昏了,塞万看了一下怀表,原来他们在马车上,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呜,好远,怪不得仲夏那一天,家主不肯回主宅睡觉了,一晚没睡,还要坐那么久的马车,一定会非常难受。
霍尔家族的主宅是伦敦远郊的一座庄园,塞万从车窗往外看,主宅好像还是一个小点,嗯,还离得挺远的,不过旁边视野非常开阔,近处的草地,远处的森林,再远一点有一片同样被绿色覆盖的山坡,和山坡下那一片巨大的湖泊。
还没看到家主口中的花园,光是主宅周边的环境,塞万已经很喜欢了。
就是感觉,怎么有点荒人烟?
“仆从,这里附近就只有这座庄园么?”
“嗯,坐马车半小时都看不到人的那种,当初家主看到这个湖就走不动路了,死活要在这里建主宅,这看着跟地牢那个庄园也差不多偏僻了,我看他就是想当野人。”自从说开了,仆从就再也不避讳在塞万面前说家主的坏话了。
“咦?这座庄园是新建的?我还以为家族一直传下来的祖宅。”不是说霍尔家族的历史很悠久么?
“这个家族的人,你觉得有人会喜欢住在古老的城堡里面么?他们那种跳脱得不行的想法,突然有一天说想睡在马厩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但让他们每一任家主都住在同一个房子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真的很喜欢上一任的房子,不然几乎换一任家主就会换一座主宅。”
好吧……反正家族有钱,随便霍霍是么?
“可是,这里离其他地方那么远,要盖一座庄园不是要很久的么?”
“你是看不起金钱的力量,动工之前,家主直接让几百人住在这里了,除了运输材料必须花费的时间,这里也就建了七年。如果没有把那些人送回去,这里都能建一个小镇了。”
“好,好厉害!”没有金钱概念的小塞万还真的没想过这种同时动工的方法,家主好会想,但建筑师和设计师应该会发疯吧。“咦?可是每次出门都要坐那么久的马车,也很痛苦吧。”
“他自己是巫师,能用魔法到处跑,哪里会管其他人的死活。还好吃穿都有安排专人送来,主宅的下人基本也不怎么需要出去,不然这里的马恐怕要建一个养马场才够用了。不过他会躲到这么远,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觉得族人一直来找他,很烦吧。不过现在每天都要收一大堆的信,不也烦么?”
塞万听到用魔法到处跑就没认真听仆从后面的抱怨了,哇,魔法听着真的好方便。“仆从,怎么用魔法到处跑?不会被普通人发现么?”
仆从一脸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表情,笑了笑,“有很多方法,家主通常都是幻影移形的,别在人堆里冒出来就没人能看到你,他通常都会在几个巫师族人的家里突然出现,以前他喜欢在餐厅之类的地方显形,还吓到过几个下人,被族人强烈谴责之后,就只敢在那些房子的阁楼或者地下室里显形了,还得先套个幻身咒,看到外面没人才敢出门。”仆从边说边笑,该不会他也是这样跟着家主到处幻影移形的吧。
“幻影移形……”
“你不能学。”
“……哦。”呜呜呜。
看到委委屈屈的塞万,仆从又开始笑了,“不过也有一个你可以用的方法,在壁炉用飞路粉,你可以在你的小别墅「呼」的一下就到了主宅,用同样的方法,你也可以在每个巫师族人的家里来回跑。其实主宅里还有一只夜骐,名字叫葬姬,不过你现在是看不到她的,等你看到了就让家主给你养。”
“咦,夜骐是魔法生物么?就养在主宅?”
“嗯,她通常住在后面的森林里,家主说她那个时候总会在「族规」的附近出现,就顺便喂了她吃的。那段时间家主天天往「族规」那边跑,可能就一直在养她吧,我没有跟着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等到他叫我去看的时候,已经可以骑着到处跑了,我问他怎么训练的,他说根本就没有训练,是葬姬主动让他骑的。我们还在说着话呢,葬姬就过来蹭我了,当时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家主让我试试可不可以骑,她真的就让我骑上去了,艾德里安那时笑得就像个傻瓜,唉,我至今都没弄明白为什么,这可能就是魔法吧。”仆从微笑着说着以前的事,奇怪,今天的仆从好像很开心,他居然还会说笑话。
可是,“那为什么我会看不到她呢?我不可以到后面的森林去么?”不是说下一任家主也可以到「族规」那里去的么?
“不是森林的问题,是夜骐这种生物,如果你没有见证过死亡,你就看不到。”
啊?“怎么才算见证过死亡?”虫子老鼠什么的,我可是亲手打死过不少的呢。
“需要你亲手杀掉一个人,或者看着一个人在你面前活生生的被杀掉。你没做过,也没看过,对吧。”
噫!仆从你吓小孩子。塞万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过以后你一定会杀掉不少的,所以,你也一定可以看到葬姬的。”
“我……我为什么要……要杀人啊?”讨厌的人不理他不就行了么?为什么仆从把杀人说得那么轻松?
“因为这个世界上坏人有很多,而在魔法世界,坏人只会更多,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黑巫师了?他们看到你在旁边走过,掏出魔杖就要丢魔法了,你就乖乖的等着被他们杀掉?普通人没有办法抵抗,但你也是巫师啊,把他们杀掉就好了。”
好残忍的世界,好好过日子不好么,那些黑巫师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的?
“为什么他们要杀掉我?我又没有得罪他们。”
“可能是怕你通风报信,可能只是想抢你的东西,也可能他们都是纯粹的疯子,谁知道呢。不过普通的巫师如果用过太多黑魔法,通常都会一点一点疯掉,然后看到什么都想打一下,看到谁都想杀。”
“普通的……巫师?那我们?”就是说,家主他们也不能随便用黑魔法,是这个意思么?
“我们的能力比黑魔法可怕多了,不过要说疯么?”仆从突然笑了一笑,“我们这些-W-,一开始也没正常到哪里去吧。”
噫,仆从你又吓小孩子。塞万看仆从的眼神都变了,什么意思,“仆从你也是……也是看到谁都想杀一下?”
看到塞万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仆从哈哈哈地笑得很开心,“我不是指这个,你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这个世界,但难道你没有感觉么?在你的眼里,人,和其他动物,或者植物比起来,你觉得有哪一种是更重要的么?”
……?
没给塞万认真思考的时间,仆从直接说了,“在我们的眼里,其实一切都是一样的,一个人死了,一只猫死了,或者一盆植物死了,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唯一有区别的,只在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或者那只猫、那盆植物是不是自己养的而已。”
什么……意思?
塞万呆呆地看着仆从,他自己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们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喜欢或者讨厌的东西,但除了这些以外,别的东西,或者人,其实全部都是一样的。你不在意的人,甚至连他长什么样你都没有印象,对么?他们的形象根本就不能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明明曾经见过他们的,但下一次再见面,那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想想你学校的老师,或者同学,除了你身边相熟的那几个,其他人,是不是都只是像一个完全模糊的虚影?”
塞万突然懂了,原来是这样么?那天自己在宿舍看到的卡维尔,那个应该在公园跟路德在自己面前出现了数次的卡维尔,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别说卡维尔,路德旁边的另外几个人,自己至今还是没有办法想起来,只知道好像是有几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