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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1 / 2)

凌晨四点二十一分,钟述闻坐在窗前打开了一瓶酒。

四点四十三分,他打开窗户把半个身体探了出去。

逮住了一只鸣叫的蝉。

“吵什么?”他醉眼朦胧地看清它透薄的蜩翼,“烦死了,知道吗,你很烦。”

他当然意有所指。没一会又气馁了,迁怒一只辜的蝉?说出去平白惹得贻笑大方。

一瓶烈酒入腹,才知晓酒浇块垒这个词原本就是没意思的。醉了也不过蒙骗自己逃避一时,若是醒着,反复嚼着愁,更是凄惨倒霉。

两点半从医院回来,简单冲过澡,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最终还是失眠了。

闭上眼,漆黑的眼皮宛如一张电影幕布,播放一帧逼真的血腥镜头。热血喷涌而出的力道,差点害他得了晕血症。再不敢闭眼,找酒来喝,又是徒劳。

丁寻曼是个怎样的人。

钟述闻又想起这个他暗自构想过数次的问题。

二十一岁时,他用一根生殖器官和一个Apha腺体和丁寻曼打交道。也尝试用气味磨刻他的轮廓:苦艾酒,红辣椒,月光下想象中的鱼腥草。丁寻曼独特又过于独特,嗅着辛辣神秘,尝起来却又苦涩。

二十三岁过半,他凿开丁寻曼油滑的硬壳,扫开灰屑和碎石,挖出一勺冰凉柔软的内馅。只是刚触碰到火热的舌头,这甘甜的馅就云里雾里地化开了。像扑了个空。

二十四岁,他发现丁寻曼隐蔽的裂痕,还没来得及找到可供修补的材料,就被残忍通知手里是件赝品,是假的是虚构的。真实的他可能早已四分五裂了,也可能陷殁在肮脏污淖的泥泞里摸不到边际了。

自以为是的雕琢、袒露遗的心迹,都法叩问出丁寻曼的真心。钟述闻未有明言,可确实一步一步撕开了自己的皮任由丁寻曼探看,自认足够坦诚。

第一次那样轰动地明白了,他喜欢一个人。

这个人也喜欢他,显而易见。直到今天,他才开始怀疑这份喜欢里包含多少杂质,有多不纯粹。未必真如丁寻曼所说,他就有那么嗜财那么糟糕,关窍在于,这些话本身就透露出讯号表明了态度——我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不在意你怎么看我了。

钟述闻可怜地泡在冰水混合物里,不肯结冰,也不甘融化。

干脆就蠢笨到底好了,反正从没承认过喜欢丁寻曼不是么?就把他当作最不值得一提的过客、同事,偶尔还能在工作上压榨他教训他,除此以外什么心思都不要动。

做得到吗?钟述闻这样问自己。

天光乍破,鸦青色的天际渗出丝丝缕缕金光,他还没想明白,目光就被这场景攫走了。

那颗初升的红日像有人从云端里捧出来的。与暮时大有不同,自有它的朝爽和骄矜。

他于是记起了许久前的一个傍晚,什刹海湖畔的落日,更像一杯勾兑了橘子汁的烈酒,泼在他身上,如此大动干戈气势磅礴,他早该醉了。

醉鬼是不必讲道理的。

把自己收拾妥帖,他又出门了。

照理说丁寻曼是可以吃下医院提供的早餐的,毕竟最难捱的日子里有口白饭他就很知足,糟糠也吃得。但胃口近日被养刁了,咸菜送清粥,竟然吃得略有困难。难怪常言说由奢入俭难。

他在心底埋怨钟述闻小气,VIP病房都住上了,怎么伙食还这么普通?转念想这间病房现在也只是他捡来的漏罢了。钟述闻哪来的闲心再来管他。又是一阵叹气,唉,自作孽当然不可活了。

正剥水煮蛋的壳,忽的飘过浓郁的食物香气,他把半个蛋塞进嘴里嚼两下,那味道又消失了。

“幻觉。”丁寻曼低声嘟囔。

门口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丁寻曼这才听到塑料袋响动,钟述闻长身鹤立,斜倚门框面波澜地注视着他。

第一反应是躲。但没躲成,钟述闻大步走了进来,把袋子丢给他,就兀自坐进沙发里,什么话都没说。

丁寻曼哑巴似的打开一瞧,其实也很普通,一盒滚热的汤包。手垫着下巴小心咬破一个口,吸溜把汤汁喝进去,肉馅鲜甜,大约是江南一带的口味,吃完嘴唇都黏糊。

这下好,沉默也有了正当的借口。

没人说话,窗外衔着树枝扑腾的鸟就成了丁寻曼转移注意的对象,他羡慕这些生命力旺盛的活物。楼侧延伸的檐角上停栖了一个乱蓬蓬的鸟窝,从他的角度模糊能看出几枚有褐色斑点的鸟蛋。

他闭上眼,祈祷明天依旧有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

后天也一样。

看鸟搭窝消磨了一点时间,转过头,他像是刚注意到钟述闻的存在,开口便问:“你吃早饭了——”

“那个,好吃么?”几乎同时钟述闻也问出了口。

丁寻曼点头,“还剩两个,吃不下。”

钟述闻感到庆幸,谁都没再提起那个沉重的话题。他顺势接过纸盒,自然地吃掉了剩下的两个汤包,边嚼边说:“嗯,我吃了。”

一时分不清他回答的是哪个句子。丁寻曼左手扎着留置针,右手按着床边借力,两条腿从被子里挪出,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心里想的是“我要去躲躲。”他抛下一句:“我要去转转。”恨不能向窗外的鸟借一双翅膀飞走。

“一起吧。”钟述闻起身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跟着他。

丁寻曼硬着头皮下了电梯。住院部楼下,三两个小孩蹲在草坪里玩挖掘机,他想办法混进他们的行列,只专注地应付童言童语。

“哥哥,为什么你也穿着蓝白色的衣服呀?”剃西瓜头的小胖墩用铲斗装满了土,好奇地问他,“丑丑的,我爸爸说监狱里的坏人也穿条纹衣服。”

丁寻曼倒是有话答:“因为哥哥确实做了坏事,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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