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寻曼站起来和钟述闻并肩,嘴角止不住上扬,很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你不是说拿这种人没办法的吗?”
钟述闻专心牵他的手,不太在意地说:“你拿他没办法,不代表我拿他也没办法。”
“这么厉害啊。”丁寻曼晃了晃他们紧紧相扣的双手,“那句话说得对,恨是最能长久的一种感情,我恨过很多人很多东西,现在提起来仍然不能完全和解。我以前总觉得,没来由的爱随时都会消失,一个人干嘛要缘故爱你?所以我做了事,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你,我知道了,但还好不算迟,对不对?”
钟述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附和道:“回头是岸。”
“去上班吗?还挺想他们的。Dia和陶为给我发信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吧,你说怎么样?”
钟述闻想了想,“我就不去了,晚上有事。”
“干嘛啊?”
“这就开始查岗了么?”钟述闻守口如瓶,手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不想告诉你。”
丁寻曼听出他还在记仇,“那我告诉你昨天梦到了什么呢?我们做交换。”
钟述闻还是摇头。
丁寻曼恨不能咬他一口,对着那张含笑的俊朗面孔又难以痛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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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地踏进RAE,橘猫挪进了里间,活动地带更加宽敞,据谢杨嘉所说前两天它差点自己坐电梯丢了,所以现在办公间里戒备森严,人人警惕谨防恶猫出逃。
丁寻曼摸摸它的肚子,已隐约有了肥胖成猪的迹象。他提了个阴险的意见:“把它养成猪就跑不动了,看它怎么逃。”
橘猫耸起背脊猫粮也不敢吃了,似乎能听懂,绕着桌脚猛蹿了两圈,逗得办公室里一片笑声涌动。
下班后丁寻曼邀请同事一道吃饭,选了附近新开的一家东北菜馆。Dia特意提上了办公桌上常备的伏特加,看架势准备大喝一场。
钟述闻还没走,见状微笑着提点她:“今晚敢把他灌醉的话,年终奖就别想要了。”
Dia装傻:“他是谁?”
“自己领会。”说完钟述闻拿起车钥匙,朝丁寻曼走去,“要送你去吗?等等你自己回家。”
Dia在背后大声嚷道:“懂了老板!记得多发点奖金!”
东北菜量大管饱,一群人吃得称心,酒酣饭足,有人建议一起去看影院新上映的喜剧片。
钟述闻的消息来得及时:“吃完马上走,不许和他们鬼混。”
丁寻曼顺势笑着婉拒,结账时另外打包了一份锅包肉,惟恐凉了影响口感,独自打了辆快车就回去了。
门锁录入了他的指纹和面容,这个家也像是他的一样。丁寻曼拎着给钟述闻带的外食,变成了一块淋着糖醋汁的锅包肉,入口呛鼻,咬下去才知道滋味,芯里是软的,回味是酸甜的——他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
钟述闻在门口放好了一双新拖鞋,过分居家到了有些老土的程度,鞋面居然印有一只卡通猴。
走出玄关两步,入目是客厅里新出现的一座奢华猫爬架,围栏里立着幢木头制成的猫屋,工艺复杂,仿真草坪上铺了鹅卵石小径,玩具之多堪称猫界游乐园。
早晨还没有的。丁寻曼靠近去看,猫屋的屋顶上摆着一个显眼的信封。
信封封面上写:
“你给我一封辞职信,字写得太难看,我现在还生气。所以也要还你一封。”
他心里着急,又怕动作粗鲁拆坏了信件,颤着手小心翼翼展开了折叠的信纸。
“致丁寻曼:
思前想后,觉得这种方式最诚恳。高中收过很多情书,一例外被我扔了。我不理解写信有什么意义,现在才模糊有了概念。我把这些写下来,如同立下字据,你别想轻易反悔。
我可以爱你吗?
像杨翠曼女士爱丁家宝那样,阴雨连绵也爱你,万里云也爱你。
你也要爱我。
可以比你爱杨翠曼女士少一点,但要比你爱折耳根多很多很多很多——我可笑吧?竟然自降身价和一样食物作比较,它出现在你嘴里的频率太高了,尤其是每次我们合照的时候。
那只玳瑁猫长得丑(对,我还是没法违心夸它漂亮)却挺聪明,要把它接回来吗?这次我会做好的,我会尝试接纳它。嗯……我的诚意你应该看到了吧?那些都是我自己组装的,没有假手他人。
你读到这里,我大概率正在洗澡,出了一身汗。来卧室找我吧,上次把你送的星星弄瘪了,一起来把它复原。但不能怪我,都是你的。
对了,还有张素描,别漏掉。
二零一九年七月
钟述闻”
信封内掉出一张硬卡纸,他屏息捧起来,定睛细看:
寥寥涂抹几笔而已,画面上的婆婆却鲜活而神气,他站在一旁,头顶几根伞状大蕈菌,噘起嘴似在耍赖皮,栅栏里的鸡预感危机四处逃窜,月亮也有笑脸。
这是一张钟述闻穿越时空亲手给他和婆婆拍下的合照。
丁寻曼大脑宕机,呼吸也被打乱了节奏。他像踩着棉花,脚步虚浮地爬上楼梯,推开主卧门,眼前噼里啪啦地放着烟花,一会儿又如坠进了湖里,卧室里的灯光印在湖面上晃啊晃,他要在这涟漪里眩晕了。
钟述闻脚下踩着一双同款拖鞋,不同的是,他那双鞋面的图案是一只呲牙咧嘴的小猪。
顺着丁寻曼的视线往下移,他有点嫌弃地笑:“这下对了吧?五十块能买两双,就得这种才是你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