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身長不錯,生得還極俊,但不對她喜好。
男人嘛,看起來一副白淨又沒什麼武力的樣子要來有何用,還是她邢大哥比較有男子氣概,真要有什麼事也護得了她安危。
她可不要像她亡故的娘,找個光是好看但不知進取、愛四處惹麻煩的人做對象。
更可憎的是她那無用的爹竟在他人找上門算帳時強將她倆推出去抵債,逼得為讓她有機會逃走的娘親只能舍命阻止。
她自那時起就打定主意定要找個可靠又正直的夫婿,昨日邢鵂僅是經過卻順手救了那摔下的人,怎看都是個為人良善的佳選,她又怎可輕易錯過。
“我不是你大哥,我的事與你無關。”邢鵂本就對譚苓沒多少好感,聽她稱仇梟爲小白臉心裏更是不滿,但畢竟對方是女生總歸得留點面子,僅語氣冷淡吐出簡短字句。
譚苓卻似全然不覺,接着道:“哎,邢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怎會與我無關!你既插手了我的招親那就得負責,否則我上哪找夫婿去?你這不壞了規矩!”
部分不知原委、純看熱鬧的民衆僅憑譚苓的片面之詞就已認定錯在邢鵂,大放厥詞幫腔謾罵。
替自家師父感到冤枉的邢睿氣得握緊拳頭,對譚苓嚷道:“你胡說什麼!我二師父是怕我受傷才扶了那飛過來的人一把,這都能算他頭上?你要夫婿,不會嫁給把人打飛的那個大漢!”
譚苓回道:“你個小娃娃啥都不懂,昨日那人要是自己跌到臺下也罷,邢大哥出手扶了那人一把就是干涉了他倆的比武,自然不能算那莽夫取勝。何況那莽夫連我都打不過,唯一能有資格做我夫婿的不就剩邢大哥一人。”
邢睿沒料想到譚苓能強詞奪理到這地步,一時氣急竟找不到說法反駁。
邢朗仍有些困惑,但也明白自家師父和弟弟被人欺負了,不高興地皺起小臉,直想把身上帶着的特製癢癢粉掏出灑向周遭所有惡言相向的壞人。
邢鵂安撫摸摸倆徒弟的頭,豪不避諱冷聲直言:“我是斷袖,你再比武招過吧。”
大概是邢鵂臉上表情過於平淡冷靜,語氣又似在陳述一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耳聞這話的人皆微微發愣收了聲,唯仇梟被這番率直發言給逗樂,憋不住發出輕笑。
譚苓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呃...那是邢大哥沒遇上我,你和我相處後定會改變。”
邢鵂回道:“我只會斷得更徹底。”
仇梟摟緊邢鵂,又是撲哧一笑。
譚苓看二人舉止曖昧,之前一直冷着張臉的小白臉還笑得眉眼含春,頓時心中明瞭,斟酌思考後道:“好吧,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做我夫婿後還是能和這小白臉繼續在一塊兒,我聽說有些人家裏會養小倌,我...可以容忍。”
邢鵂對於譚苓自覺大方的遊說只感無語:“我主人不是小倌或小白臉,你說完廢話就把這些告示給撤了,我們會當作沒這事。”
“誒邢大哥...”譚苓還想繼續爭取,聆聽許久的仇梟終於開口,“算你走運,我此刻心情還算不錯,我勸你最好依他所言照辦,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譚苓被邢鵂一再拒絕早就起了怒意,這下更是火氣上腦,拔出腰間一雙彎刀砍向仇梟:“正合我意!劈死你這小白臉還邢大哥自由!”
仇梟推開倆徒弟,攬着邢鵂輕鬆一閃躲過彎刀刀鋒,見譚苓手腕扭動似欲改變彎刀方向再次攻來,懶得費時與其糾纏,以更快速度轉瞬點了對方身上穴道。
譚苓萬萬沒料到在她看來就是個小白臉的男人身手竟遠比她矯捷,她手腳雖暫時動彈不得,可嘴上並不饒人:“你這小白臉快放了我!我們再打過!”
圍觀人群憐她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而對面卻是倆大男人,不問是非對錯便譴責仇梟和邢鵂欺負個姑娘家,更有甚者將佇立在旁的倆小孩一併罵了進去。
邢鵂沉下臉,從懷裏掏出塊碎銀射向對邢朗及邢睿口出惡語的男子,男子驚呼一聲,捂住因衝擊受了點輕傷的嘴,在邢鵂陰鬱目光瞪視下連忙彎腰撿了碎銀倉皇逃走。
餘下衆人沉靜片刻後爆出更猛烈的指責,仇梟見狀淡定哼了聲,眼神暼過竟讓男男女女皆不由心顫閉嘴。
仇梟冷言道:“我看你們是普通老百姓才不想與你們計較,可你們要再敢吱一聲...爺爺我就毒啞你們。好事者可以休矣,你們這群不分青紅皁白之人要張嘴何用!”
趕巧此時濟世堂大夫吃完早點摸着兩撇小鬍子經過,發現街道這角聚集了不少人就好奇跑來探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竟見仇梟和其隨侍臉色極其嚇人,未免平靜街市發生集體中蠱中毒的慘案,忙衝向前喚了聲‘鬼醫’,堆著笑嘗試和緩氣氛,揮手驅散人群。
衆人一聽仇梟名號頓時驚恐後退,又接收到他們熟知的濟世堂大夫頻使的眼色自然明白不好繼續招惹那惹不起的主,無須仇梟再次出言威脅,留下譚苓立馬作鳥獸散。
唯獨譚苓卻似沒聽過鬼醫這號人物,依然喋喋不休吵個沒完。
仇梟翻出顆藥,在濟世堂大夫驚愕聲中強塞進譚苓嘴裏逼其嚥下,耳根清淨後決定取消今日計劃,改道回山莊。
大夫急急忙忙追了上來,攔下幾人去路,解釋道:“哎!鬼醫等等、請等等!這姑娘是近日才從偏郊來到鎮裏,她涉世未深又舉目無親什麼都不懂,若得罪了鬼醫那齊某替她向鬼醫請罪,您看能不能給個解藥別下手那麼重,一個姑娘家要是沒了聲音豈不更難生存。”
仇梟若有所思盯着齊大夫許久,正當齊大夫承受不住仇梟眼中冷意雙腿打顫,竟聽仇梟沒頭沒腦地問:“你姓齊?”
齊大夫大概是受怕過度腦子有些不好使,反倒大膽回道:“那個...鬼醫,我們也算幾年的老相識,可別告訴我...您時至今日都不曉得濟世堂這名字正是取齊某的齊和水掌櫃的水湊成濟字加以聯想而成,要不您以爲我和水掌櫃姓啥?”
仇梟漠然道:“濟世堂不過一大夫一掌櫃,我管你倆姓什麼名什麼,你覺得我沒事會找你倆交心?”
齊大夫想像了下那畫面,尬笑搖頭。
仇梟再道:“我沒使多大勁,她身上穴道多半個時辰自會解開。至於那啞藥則過幾日才會散去,你既識得這人就給我看好了,她要敢再亂蹦躂我可算你頭上。還有,明早我不想再瞧見牆上那堆尋人告示,否則你那濟世堂怕是要改名易主,送給我小徒弟。”
“額...是、是是,齊某定當把這面牆清理得乾乾淨淨,鬼醫您慢走。”齊大夫待仇梟等人走遠,回頭看向滿腹委屈的譚苓。
譚苓憋紅張臉想罵又罵不出聲,還得保持着揮刀姿勢,樣子有些狼狽。齊大夫無奈嘆了句‘何必呢?’,暫不管她,着手撕下牆上告示。
這廂,四人等於什麼都沒幹就回到山莊,仇梟打發走自家倆徒弟後與邢鵂到亭子裏坐好,在對方忐忑目光下道:“昨日我瞧你和那鬼靈精的態度就已大略猜到此事,我不在意那女人怎麼講,也知一切非你本意,可我該說過我討厭無用謊話。”
邢鵂心虛答道:“屬下沒想騙您,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仇梟嗔怪瞥其一眼:“我曉得,否則昨日哪會僅輕罰你一頓便作罷。”
“?”邢鵂原有些費解,遭仇梟戳了腰間倏地憶起夜裏種種,臉上逐漸浮現淡色,垂下眼誠實道,“屬下...不認爲那是責罰。”
仇梟含笑吻上邢鵂額頭:“罷了,腰可還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嗯。”邢鵂靠到仇梟肩上,輕輕點頭。
翌日,仇梟等人用完早飯,悠哉閒逛一陣後才去接了給邢朗當藥童的男孩再次來到濟世堂。
剛走進敞開大門,竟看譚苓跟在比往日拾掇得更能見人的齊大夫身邊聽其吩咐幹活,倆人不時以眼神交流,氛圍曖昧得很,不說邢朗邢睿看不懂,就是邢鵂和仇梟亦感奇怪。
在櫃檯前記錄藥材存貨的水掌櫃搖頭嘆息,忍不住向仇梟等人嘮叨:“唉,鬼醫你瞧我那兄弟笑得多噁心,還把他最引以爲傲的小鬍子給剃了!我也是不懂...我那好兄弟不過就昨夜勸了那姑娘幾句...咋就雙雙看對眼了?”
水掌櫃一臉哀怨:”他將那姑娘帶回來診脈時,那姑娘還在爲別的男人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這下是突然被雷劈了?唉,要真如此...老天爺您也順便給我劈來個伴啊!”
齊大夫聽見水掌櫃口中冒出鬼醫名號,忙放下手上藥方,代沒法出聲的譚苓向四人致歉。
邢朗和邢睿惦記着昨日之事壓根不買賬,一臉同情看向被他倆擅自認定上當受騙的齊大夫,搞得齊大夫不得不一再重申譚苓骨子裏是個直爽單純的人,只是行事比較自我又欠缺考慮,但並無任何壞心眼。
仇梟拍拍倆徒弟後腦,催促倆孩子動腳:“你倆怎如此多話,還不去門口擺攤等病人。”
至於齊大夫和譚苓間究竟怎般回事...
仇梟既不想了解更不愿浪費時間聽齊大夫講述他的愛情故事,反正只要譚苓打消了糾纏之意,其他的事他才懶得理會。
隨即廢話不說,丟下幾個孩子,偕同邢鵂如常到對面食肆飲茶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