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仇梟探訪百毒谷已過了大約一年多的時間,仇梟本以爲和百毒谷的聯繫在取走金針、治好百芍後就該斷了乾淨,卻沒想到會在與邢鵂悠哉製作着紙鳶時收到來自百芍的拜帖。
邢鵂接過紙張將之貼在扭成胖鳥類形狀的竹枝上,拿起筆墨畫出略偏可愛風格的貓頭鷹樣子,詢問仇梟是否可行。
仇梟頷首,放下手中漿糊及木條,不悅瞪向江沉楓。
江沉楓尬笑表示自己也就是個送信人,轉移話題問起倆人制作紙鳶的原因。
仇梟嗤道:“你這小子平日不最愛湊熱鬧,過些日子神機門不說要辦個什麼紙鳶大會,邢鵂和我那倆徒弟都想去瞧瞧。未免屆時那倆小蠢蛋只能可憐巴巴盯着別人的紙鳶,便姑且做個帶在身上。”
江沉楓猶豫提醒:“額...但是仇大哥,小弟要沒記錯...紙鳶大會主旨是要評選做工最精良好看的紙鳶,同時展示神機門著名的機關鳥...你帶這去是不是有點...過於...那啥?”
仇梟挑眉回問:“啥?”
江沉楓哪敢回答,邢鵂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除了樣子較爲特別便無任何特點的紙鳶,想來江沉楓是覺得這紙鳶單調簡單得上不了檯面。
仇梟輕哼:“我愛放什麼樣的紙鳶還需別人點頭允許?那片天、那塊地難不成還是天機門獨有?”
“天不好說,但那塊地還真屬於神機門...”江沉楓嘀咕了句識趣收聲,“額...先不討論這些,仇大哥,那百毒谷的事?”
仇梟輕拍邢鵂後背讓對方把做好的紙鳶暫掛到牆上,回道:“行,我正好想再種些新草藥。”
江沉楓撇過頭小聲吐槽:“仇大哥你就是爲薅那些草藥才答應的吧...”
仇梟冷眼一掃:“還不去叫我那倆徒弟,傻坐在這幹嘛?”
“好叻!小弟這就去。”江沉楓當即到隔壁屋喚醒歇晌中的倆孩子,告知倆小孩做好出谷準備。
仇梟稍微整理了下桌上東西,背起藥箱等待邢鵂收拾好簡便行囊,各自抱起提着小包袱、頻打哈欠的邢朗及邢睿,跟着江沉楓疾步躍上崖頂。
去往聚賢山莊路上,邢朗扁着嘴說他倆也想一睹百毒谷的美景盛況,仇梟輕敲小徒弟的頭,隨口胡掰:“那裏現在有個最愛喝人血的大魔頭,你倆要被他給吃了我可不救你們。”
邢朗小臉一垮:“可是少盟主說大師父和二師父去的地方有很多漂亮花草...”
邢鵂安撫拍拍倆孩子,仇梟朝默默背過身的江沉楓投去白眼,道:“嘖,我和你二師父自會多帶些花草回來,你倆給我乖乖待在山莊裏讀書練武,回來後我可要考你們。”
倆小孩聽話點頭,不久又開始犯睏打盹。
仇梟和邢鵂在抵達山莊後將熟睡中的小徒弟交託給老管事,爲節省時間便與江沉楓趁夜趕路。
幾日後,仨人總算到了百毒谷,或是與上回到訪的季節不同,百毒谷入口周遭的花草產生了不少變化。
邢鵂掃過兩旁似曾在電視上看過的豔紅花朵,無可避免被那既漂亮又帶了點妖冶的花海景色給吸引住目光。
仇梟見自家大狗一副呆愣模樣,不由含笑撫過邢鵂髮絲,放下藥箱,俯身將幾株花連根拔起:“可聽過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上可奈何?這便是那段話裡的彼岸花。這彼岸花不僅花瓣花莖乃製藥良品,這花根還可做出不錯的毒藥。”
邢鵂闻言一怔,不禁多看了幾眼那奪目花海,隨在仇梟與江沉楓身後走進百毒谷衆人居住之處。
百毒谷一衆弟子仍是邢鵂之前所見那般格外怕生,躲在各自所居樹屋裏頭偷偷觀察,並不願意與他們接觸。
唯有百芍早早等在屋外,朝仨人微笑拱手,身旁還跟着個白髮及腰,但年齡或许與仇梟相仿的奇怪女子。
邢鵂說她奇怪倒也不爲貶義,純粹想不出有什麼詞能形容那女人給人的感覺。
有點不似混跡江湖的俠女,更不可能是出生民間的一般女子。
相貌姿容要說平凡卻又微妙地讓人眼前一亮,尤是那頭白髮更爲其添了異樣風采,隱約展現出種脆弱又飄忽不定的張狂,微揚的鳳眼沉靜審視着他們仨,棕墨色眼眸閃過一絲冰冷,眨眼卻又迴歸溫潤柔和。
想來眼前女子正是拜帖上提到的那位走火入魔的病人。
因爲常常能在小說或電視劇中看到所謂走火入魔、傷心欲絕而一夜白頭的說法,邢鵂曾就此事認真上網搜索了遍資料。普遍專家都說心境或能造成黑色素形成困難、導致頭髮慢慢褪色變白,但一夜白頭卻幾乎不大可能。
但世事無絕對,既然專家無法打包票,眼前那少年白頭的女人說不準就是特例?
“又發什麼呆?”仇梟並不清楚邢鵂盯著個外人在思考什麼,湊到邢鵂耳邊低聲詢問。
邢鵂心知自己的關注點可謂十分奇怪,卻還是如實相告:“屬下有點好奇她那頭白髮。”
“我道是什麼要事,你啊...”仇梟無奈搖頭,在百芍請仨人到前谷主...也就是百芍現在所住樹屋時,攬着還死盯着女子頭髮的邢鵂走進屋裏。
幾人剛坐下,女子就熟門熟路取來壺參茶和一盤松花糕。百芍叫女子無需費心,讓對方坐下休息,向仇梟等人介紹這女子的來歷。
不出邢鵂所料,這位與百毒谷格格不入的女子正是讓百芍不得不來帖求助的主因。
約莫是在半年前,百芍意外在入口尚未開花的彼岸花叢裏發現了渾身是血的女子。女子當時命懸一線氣若游絲,若放置不理必定只有死路一條的結局。
百芍本著醫者本性,自然把女子帶進谷中,用心替其療傷護命。後來經過幾日折騰耗藥,總算是保下了女子的命,但卻愕然發現女子失去了過往記憶。
“咳、咳咳...”邢鵂沒想到會讓他碰上常見的失憶梗,一不小心噎了口松花糕。
仇梟不禁失笑,爲邢鵂輕拍著後背。
女子瞟向倆人陷入沉思,隨即將視線擺回百芍身上。
百芍道:“朱華她其實已無大礙,啊、這名字是我爲她暫時所取,她畢竟連自己是誰亦記不得。都這麼些日子了,我是怕她一直呆在這裏不是辦法,萬一她家人還在尋她豈不是讓人好找。可我能試的法子都試了,就想問問芊...不、鬼醫,看你有無他法能讓朱華恢復記憶。”
仇梟看了眼朱華:“先回答我個事,她這白頭...”
百芍尷尬笑道:“朱華本是一頭烏髮,可她不知練的什麼古怪武功,全身經脈走向與常人不同。”
百芍在替朱華療傷時,見她氣血逆行就快力竭身亡,一時心急導致灌入朱華體內的內力變得不穩失衡,守候在旁的其他弟子見狀未免雙方出事,急忙增加了倆人泡著的藥浴藥量。
就結果來看,那做法確實穩定了倆人氣息,對百芍也並無任何影響,唯朱華的烏髮成了這樣子。
百芍道:“我試過讓朱華多吃些何首烏和補藥,可她說喜歡這頭白髮,所以就這麼留着了。”
朱華撫着髮尾柔聲回道:“小妹一直認爲這是百大哥送給小妹的禮物...怎可能會想改變。”
“噗!”江沉楓轉身抹去噴出嘴邊的茶漬,眼神在百芍和朱華間來回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