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给他太多压力了？
他原本只是想拉卡维一把，现在却变成他架着卡维、逼他往前走。
艾尔海森站在甜品店门口，对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出神，接着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
在电脑前埋头苦干的卡维扭头，发现自己手边多了一只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纸盒。
他顶着乱蓬蓬的金发将纸盒拆开，惊呼：“这不是很贵的那个吗！”从中掏出一个包装精致淡雅的栗子慕斯蛋糕。
由于他们两个人全靠艾尔海森的打工费养活，生活虽然过得去，但还是比较拮据，这种中看不中用的食物是不允许消费的。
“吃吧。”艾尔海森在他身后的床边坐下：“再不吃就化了。”
“你……没事吧？”卡维不敢相信这是他送的，反复确认：“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星期二。”艾尔海森换上睡衣。
“什么鬼。”卡维看看盒子看看他：“啊——我懂了，你是让我吃饱了好干活是吧。”
“这点够你塞牙缝吗？”艾尔海森打开冰箱思考今天的晚饭——自从卡维开工后，做饭的工作又回到他身上了：“想多了，你吃就行了。”
卡维一头雾水，拆开叉子小心翼翼挖起顶端的奶油，含进嘴里。
“好甜……”
美式甜品直接齁到嗓子眼，跟蛋糕清新淡雅的外观完全不搭，卡维被齁的五官打架。
艾尔海森那家伙绝对一次都没吃过。他连喝两大口水，半天才缓过来。
艾尔海森从公共厨房回来，就看见卡维坐在茶几前对着蛋糕发呆。
“怎么了？”他走进来问。
“太难吃了。”卡维对着蛋糕闷闷地说。
“难吃就别吃了。”艾尔海森倒没怎么被打击到，弯腰要拿起他面前的蛋糕自己吃，紧接着就被卡维拽倒在地毯上。
“呜——”卡维抱着他，突然哭了起来。
什么情况？饶是艾尔海森也看不懂了，愣愣地被他搂着，感受颈窝里洪水泛滥。
他环住卡维的背：“你这又是什么精神疾病？”
你是不是没有吃过美国的蛋糕啊？卡维思绪万千，结果话到嘴边只剩一句：“蛋糕太难吃了……”
“那就不吃了呗。”艾尔海森给他逗乐了：“这都能把你搞哭，你今年到底几岁啊？”
“我会赶出来的……”卡维在他颈窝里闷哼。
“你有这个觉悟很好，但我不是这个意思。”艾尔海森望着天花板：“你别想那么复杂。”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卡维在他怀里蹭蹭，他发现艾尔海森读不出他的想法了，而他能看出艾尔海森在想什么，此刻他的理解在艾尔海森之上，这很好。
25、
当艾尔海森急匆匆赶到演示场地时，上一波供应商刚刚试用结束，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气氛，与主办方谈笑风生，已经在谈价格。
他的闯入打破了现场和谐的氛围，技术负责人看见艾尔海森立即挎起批脸，倒是领头的艺术家茫然措起来。
艾尔海森眯起眼睛，果然，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按照当初约好的交付日期，一切就迟了。
卡维通宵了两个晚上，不得不在房间里补觉，他只能一个人来。
艾尔海森上前一通交涉，好说歹说，在一众反对的声音里争取到机会，让主办人同意试一试他们的产品。
“三倍的价格啊。”技术负责人又一次强调。
“那……人家来都来了……”艺术家从艾尔海森手里接过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总归是试一试吧……”
反对的人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她试。
交给他们的最终版是卡维四天赶出来的，艾尔海森一次都没试过，说实话，他心里没底，他不知道竞争对手的产品是怎样的，卡维的作品是否符合客户需求，他也没仔细验证。
太疯狂了，简直就是赌博。
“就这个？”技术负责人看自己人戴好设备，模样跟市面上其他VR眼镜也没什么区别，嗤笑：“跟其他产品有什么区别吗？敢卖这么贵？”
艾尔海森攥了攥拳头，手心出汗了，他从小到大，从不打准备之仗，哪怕是高考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说到底，彼时的他只是一个十八岁学生，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对自己的信任，以及对卡维的信任。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他掏出手机，打开卡维发给他的使用说明，学着卡维的样子帮客户开机，指导他们操作这个他从来没操作过的东西。
“唉？”开机后，试用人惊呼：“是实景？”
“没，我们致力于还原真实的涂鸦场景。”艾尔海森在一旁按照教程引导：“你的左手是清除，右手是笔刷，右手向下甩是切换颜色，左手向下甩是切换笔刷尺寸，右手抬起是吸色——”
——这段是艾尔海森当初写给卡维的产品描述，他原封不动地做出来了。
至于做成什么样，艾尔海森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定比他想象的好。
“这不就是正常VR设备的操作？呵……”技术负责人冷笑。
“哎，理解，大学生嘛。”对手公司的销售是个精瘦的白人男性，仿佛胜券在握，气定神闲地打起圆场：“学生自己做出的东西，想展示展示，可厚非，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
“哇！”
艺术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朝他的方向看去。
“哇哇哇！”只见她又挥了挥右手，高呼：“真的和直接在墙上画画一样！”
方才还在一旁看笑话的人，瞬间脸就绿了。
艾尔海森也愣了一下，他有点想象不出效果究竟有多好，但看对方的反应，肯定是超预期的好。
“我要在里面加一点纹理。”
数个晚上，卡维顶着睡眠不足的脸冲他比划：“你说他们用的是什么墙壁呀，我可以写段代码进去模拟一下那个质感……哦要不要再加一个喷枪功能？这样更真实一点。”
……这种精益求精到变态的傻瓜，做出的东西，哪有不好的道理？
艾尔海森感觉一股若有若的力量从脚底升腾起来了，走上前进一步介绍：“我们还有喷枪混色的功能，可以尝试一下。”
“除了基础绘画功能，我们还添加了定时云储存，不用担心丢存档，此外，云储存可以实时演算调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艺术家已经玩嗨了，听到这话有些茫然，摇摇头。
艾尔海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拿起一个闲置的VR眼镜：“意味着，任何一个路过这篇街区的人，只要带上发放的眼镜，立刻可以还原实景涂鸦的效果，画面可以实现移动附着，您赛后办展的需求也一并解决了，不需要另外上传、不需要实景P图，所见即所得。”
他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艾尔海森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一种纯粹的激动，宛如梦想成真了一般。
他很少做梦，这是卡维的梦，他借来一用，没想到用出感情了。
“这可真是、真是——”艺术家有些语伦次，把设备摘下来，反复打量，看一眼空空如也的墙壁，又带上眼镜，又摘下。
几乎没怎么思考，她就脱口而出：“我要了！我要这个！定50副！”
“喂！”对手公司的销售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用眼神向技术负责人求助，负责人连忙上前一步：“这可是三倍的价格！三倍的价格就买一个优化？太扯了，您要考虑性价比——”
“詹森先生，艺术可不是生意。”艾尔海森抓紧机会在雷区蹦迪，火上浇油：“如果要考虑性价比，那么不如不要搞艺术，艺术本身就是曲高和寡、高投入低产出的事业，追逐理想的效果难道不是艺术精神吗？过于纠结预算的话，我看这活动不搞也罢。”
“你！”詹森先生给他堵的一口气没上来，反驳的话在舌尖打转，愣是组织不出来。
“够了！我也早就受够你们的预算帽了，大不了多余的钱我自己出！”
艺术家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底气，爆发了：“我、就、要、这、个，我是ar！谁都不要来干涉我的选择！”
卡维一觉醒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艾尔海森不知所踪，他顶着鸟窝头，坐在被窝里发了半天呆，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这是一个人去了？卡维抹了把脸，头疼欲裂，眯着眼睛把手机捡起来，他意识还不清醒，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然而那个人不在。
他想给艾尔海森打个电话，摁开手机，看了眼屏幕，眼睛突然瞪大了。
与此同时，正在书店闲逛的艾尔海森手机响了，他一边挑着架子上的英文原版书，一边接起电话：“你终于醒了？”
“一万美金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咆哮：“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卡上！！！！”
意料之中。艾尔海森表面平静，嘴角却不自觉上扬了两个像素：“别这么激动，分期付款的，这才第一期。”
“卧槽！！！！！”
“你能有点出息吗？”
“卧槽卧槽卧槽！所以你成功了对吗！我们成功了对吗！”
“不仅成功了，我还追加了订单。”艾尔海森慢悠悠地说：“保守估计，折算人民币50万吧。”
“艾尔海森！！！你这家伙！！！！！”电话那头的卡维已经近乎鸡叫了：“你真他妈是个天才！！！卧槽！！！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你个混蛋啊啊啊啊啊！！！！”
“因为我在公共场合。”
“公共场合又怎样啦！！！给我激动一点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艾尔海森已经在笑了，书店店员从他身边路过，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乐什么，试探地问：“CanIhpy?”
“N，thanks.”艾尔海森摇摇头，取下自己心仪已久的原文书，就去结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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