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李西城掀起被角,侧身躺在他身边,杭水呼吸一滞,根本睡不着。
前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身体上很疲惫,又没有心事,心神轻快,往往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但此刻,他脑子已然乱成一锅粥。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坏。李西城没有义务要对他好,更没有义务只对他一个人好。可他又真的好难过,他不知道怎么调解自己内心的那份占有欲。
同床异梦,满腹心事。杭水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才有了一丝睡意,朦朦胧胧地睡了小会儿,浅眠的梦里全是李西城。
天空很快泛起了鱼肚白,窗外传来鸟儿低哑的短啾声,李西城翻身起床时,杭水几乎立刻就跟着醒来了,他僵直身子,假寐半晌,没听见动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不料和在床边注视着他的李西城正好对上视线,猝不及防,杭水顿时吓得闭紧双眼,像鸵鸟一样蜷着脑袋装死。
李西城也是一怔,而后自然地挪开了视线,开口道,
“你醒了?”
耳畔传来的声音凉薄而低柔,带着刚起床后慵懒的沙哑,接着提议道,
“洗漱一下,一起去吃早饭吧。”
杭水不好再掩耳盗铃,慢吞吞地从被窝里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去时,对方面色如常,神色自若,一贯地平和、友好。
昨天的不愉快,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可明明,流淌在其中的情绪暗流,他们都有感觉到的,那不是觉。
不知道为什么,李西城越是表现得好像事发生,情绪稳定,好脾气地迁让他,杭水越是感到憋闷和难受,他伤心极了,李西城这样,只能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他。
他并非本意地跟他划清界限,可他也欣然接受了。
“我还不饿,我想,等会儿再去。”他低着头,声音喑哑,拒绝了他的邀约。
李西城点点头,微微掩上房门,留下一句,
“那我先走了。”
一直盯到眼眶发酸、胀痛,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杭水才终于眨了一下眼。
窗户里刮进一股风,吹皱了台布,屋子里静籁声,他缓缓伸手捂住双眼,掌心发烫,心脏酸涩地不停地吐出柠檬泡泡。
一晚上没睡好的结果是,杭水顶着乌青的黑眼圈,步履蹒跚,气若游丝,有一种棺材板刚被掀飞后又被人拉起来的孱弱感。
他也没心情去吃早饭了,泄愤般从李西城家的院子里扯了两根黄瓜,便跑到了地里去。挑了颗枝干粗壮的老树,躲在树荫隐蔽处,扒着树皮,边啃黄瓜,边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李西城偷看。
悄声息地看着李西城在烈日下汗流浃背,他没有用自己送他的手帕,而是拈起脖子上挂着的米色糙麻汗巾,随意揩掉阻碍视线的汗水。
心塞塞。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得李西城吃苦,哪怕这点事对对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疼。
而且,想起对方给他看过的那些建筑设计图,杭水一腔固执地认为,李西城就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这片小村庄明明就容纳不下他。
在这里,他不声不响地向下兼容着所有的人,隐于乡野,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杭水也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李叶子本人,她长得很美,浓眉大眼,银盆小圆脸,标志的村花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