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答毕,朱夜简扯了缰绳,马儿跑了起来。天际一只苍鹰飞过,再幽幽盘旋,鹰眼凝视着驰骋而过的骏马,转头飞向更空旷的地方。
在城门口就联络上旧部,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后,为首的官兵就要去禀告上级,谈话的间隙,朱夜简回身看一眼,马被牵在一个官兵手里,而凌竹不见人影。
他搜罗了一番,终于在进城的人群中,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
那包里面起码留了十几片金叶子,够普通人家吃穿十年,他想着,也该够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一个人,连着两次中计,不由令他觉得自己时运不济吧。
凌竹领着他的亲信再次出现的时候,朱夜简又自嘲命不该绝。
两日前,大概是低估了敌人的决心,高手用箭雨S杀了十余人,他右肩中了箭,躲进了灌草丛里。
这次真的要Si在这里的话,倒也没什么。
到底有些不甘心。
人影一点一点靠近,朱夜简用尽力气从怀里掏出短刀,没料到来人这般弱,他的短刀何等的锋利,是他傍身的最后一件武器,削铁如泥,只差几毫就要割破喉咙下的血管。
幸好是顿住了,这夜的月光b往常都要亮,落在她颤动的面颊上仿若镀了一层荧sE。
他微微惊愕,“是你?”
“大人。”
乱石阵下,朱夜简携着众人立在高处,他认出下面正是杀害他部下的高手,被卸了面具,断了手脚,这些人中竟有个面带稚气的少年,沾满血W的脸苍白至极,眼睛里却恰有一团火,愤恨地瞪着他。
朱夜简看了一眼,淡淡道:“都杀了吧。”
余光里,凌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但没说什么。
山涧的溪水淙淙,水草下有活鱼在游动,冷风一吹来,水草便晃动起来。
溪水边,部下用酒为朱夜简清洗伤口,酒是某种粗劣的烈酒,呛而粗糙,滚到伤口处火辣辣的疼,朱夜简握拳,箭头刷地拔了出来,鲜血溅到草上,在涌入更多之前,朱夜简自己将布帛摁压下去,稍加用力,堪堪将血止住。
“的亏是毒的。”部下看着箭上的鲜血,惊魂未定,“这未免有些巧了……”话未说完便止了,因为凌竹正从林立走出来。
她手头上是山野寻来的地锦草,朱夜简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在林里寻来,细细想来她本事倒不小,他却一次都没问她。
其实凌竹还是听见了一些,所以过去的时候直接从两人中间穿过,再踩在那人的脚背上,听见对方吃痛又不好意思发作,只当看不见。兀自拎块石头,原地坐下,耐心将地锦草碾碎了。
“大人……”部下十分烦恼地要对主子发话,却朱夜简噙着笑,侧过脸来细细看着凌竹奋力捣药的模样,只能十分识相闭了嘴巴到一旁r0着脚趾头。
碾好的地锦草散发着一GU涩臭,涂到伤口上发凉,顿时不那么痛了,再拿g净的布帛浸过烈酒缚上去。
一番C作后,天sE渐渐黑了,凌竹往水源处洗手,朱夜简站了起来,“该走了。”
部下一听,有些为难,“大人您这伤,骑马的话……”
凌竹在溪边甩g手,“跟我来吧。”
走出森林,林外草垛旁,马儿悠悠吃着草,以马蹄为半径处的地皮都被它啃光了,见人来了,发了个不太高兴的喷鼻。
凌竹从一侧马车顶上放下一捆茅草,一边抚着它的鬃毛一边喂,“它在这里等了一夜了,让它吃饱了来。”
整装待发后,朱夜简才问了句,“哪来的马车?”
“买的。”凌竹踩了上去,以手拨开幕帘,半个身子已经进去,听见他说话就回头看他。
他挑眉,“花了多少?”
“十片金叶子。”
侍卫在马背上差点掉下来。
朱夜简g了下唇,倒也没说什么。
“顾怀瑾是吧,前日我已经修书过去了,不日就能放出来。”朱夜简靠着车板,“说吧,还想要什么?”
“什么?”
“你又救了我一次。”朱夜简闲闲道,“我总要报答你。”
凌竹只一句:“我不要金叶子。”
“那好,你要什么都行,只是眼下不大方便,等一会到了驿站……”
“你又要我走?”
那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下。
凌竹眼圈红了,想到自己不分昼夜在林子里找他,完全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还自讨苦吃,要去拽他,“那你下去,这是我的马车。”
朱夜简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脾X那么大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带你。”
那手冷得像块冰,再细看,像是要哭了。
“我是说一会到了驿站,差不多就是汴州的地界了,”他随口道,“你看着一路上明枪暗箭的,我带你不方便,但汴州不远了,到了汴州便是我朱氏的地界,索X带上你又何妨。”
凌竹将手H0U了回去,抿了一下嘴唇,“真的?”
“天天置气,跟个孩子似的。”朱夜简拦她入怀,他想这人可真傻,“先睡会吧,你看你,眼圈都青了。”
一路果然没再遇到危险。
有了马车,他们在h昏时分到的汴州。
凌竹睡得迷迷糊糊,被糖板栗的味道唤了起来,迷蒙着眼0索着掀开帘子,切切地一直望那巷子口的长队伍,炒板栗呼哧呼哧地在铁锅里翻炒,半摞h糖倒进去混出焦糖的sE泽,离得近了,冒起烟来,味道更浓更香,馋的人口水要流出来。
结果马车停也不停就这么驶过,将铺子和人流落在后头,她只得悻悻坐回去。
朱夜简忽然隔着另一侧车窗细语几句,在马车就快驶出巷口的时候,帘外递来了一个油纸袋。
凌竹笑了一下,伸进去飞快抓了一只出来,又因为太烫了在手指头掂着,好不容易剥好一只,先凑到他唇边。他只微微摇首,“我不吃。”
凌竹没再坚持,默默放进自己嘴里,再取出些来,用嘴巴凉了后用手细细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