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闻声也是名动江南的才女,出口成章,三步成诗,文采不在男儿之下,但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用词语描绘一件事情的能力。
她选择用最平淡的语气,最直白的话讲述自己一生中最黑暗的过往。
字字泣血,如鸣哀啼。
闻声每多说一句姜宁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闻声坐在青石板上,语气凉凉,“你可知我为何厌食,只有腹中饥饿到极致才能勉强咽下几口食物以求活命。”
本来姜宁卿想说你今天大快朵颐的样子可不像是不爱吃饭的,但是想想闻声的经历她还是闭嘴了。
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闻声:“那天是中秋节,他在府中饭菜中下了迷药,将我们全部迷晕。”
“他为了逼我说出闻府的秘密,”闻声跳过遗诏的事,含糊称为闻府秘密,“他又在饭菜里掺了穿肠毒药,我每迟疑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当着我的面毒死一个人。”
“将混有毒药的饭菜灌入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当着我的面毒发生亡。”
闻声不记得当日死了多少人,但是只有鼻尖经年不散的血腥味告诉自己,这世上只有她一人了。
“从那以后我就觉得饭菜恶心,不愿再食。”
尤其是在曾经温柔小意对他关怀备至的丈夫一夜之间变脸之后面目狰狞着给她灌下饭菜告诉她她必须活着的时候。
恶心!真恶心!
闻声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姜宁卿身体前倾拥住了闻声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不是你的,与你关,只是坏人伪装得太好。你也是受害者,别怕了。”
闻声在姜宁卿的安抚下逐渐稳定情绪,她感受到背部轻柔的拍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随后她一把推开姜宁卿,脚尖几璇瞬间消失在了姜宁卿面前。
姜宁卿被推着摔了个屁股蹲,她见四周人赶紧揉揉屁股瓣,嘴里小声嘟囔,“还真是情,不说啥谢谢,竟然还推我。要不是看你像失魂落魄的小狗狗我才不理你呢!哼!”
姜宁卿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小姑娘一枚,别看她嘴上埋怨,实际上心里很心疼闻声的遭遇。
经此噩运,也是一可怜女子。这世道不公,偏向辜人下手。
姜宁卿摇头晃脑感慨世事常之时,突然感觉有人站在她背后。
她突然转身没吓到后背的人反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姜宁卿攥着衣领,结结巴巴,“裴、裴夫子怎么在这?”
裴佑锦朝着闻声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我已经不在国子监教导监生,姜姑娘不必再唤我夫子。”
姜宁卿还在琢磨裴佑锦有没有听见刚才闻声那番话,动用私刑报仇也不知道会不会先被裴夫子抓回刑部大牢候审。听见裴佑锦这么一说下意识便回了一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礼不可废。”
裴佑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
“怎么了?”此时弱小助还莫名其妙的姜宁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裴佑锦还似乎还想听他解释一下。
裴佑锦奈摇头,这心里的感觉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了。不过应该也和闻声一个想法,也不知道她是真笨还是装傻!
“裴夫子来这里做什么?”
裴佑锦已经放弃纠正称呼了。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他直言道:“陛下命我来寻闻夫人,替她寻人。”
姜宁卿突然想起来闻声刚才似乎又说到她还有个儿子被心狠手辣的夫君抱走了,如今母子分离多年,若是真要寻人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吧。
“是她儿子?”
裴佑锦将目光从旁边蔫巴巴的小黄花上移到姜宁卿脸上,“你怎么知道的?”
陛下刚才似乎说只把这个重任交于他一人。
姜宁卿心道她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猜不到,但是她偏不说,还学会装神弄鬼。
闻声肯定不会跟裴佑锦提起这些事,只有在正阳殿时与陛下待了许久,他们走后陛下有单独宣见裴佑锦,她又不是真傻,自然能够猜到。
她神神秘秘两手遮住嘴巴,一点点挪动靠近裴佑锦。
两人挨得很近,裴佑锦不自觉僵硬了身子,女儿馨香充满鼻间,他竟然有些奇怪地吞了吞口水。
正当他准备往旁边挪一挪拉开两人之间距离时,姜宁卿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别离得那么近。
“裴夫子我们合作吧!”
两人异口同声,但幸好姜宁卿嗓门大直接盖过了裴佑锦后面的话。
姜宁卿歪着头,“裴夫子你刚才打算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就好,不然被她当做自己自作多情就不好了。
裴佑锦温和笑出声,“事,只是想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姜宁卿拍手一乐,“那我们这岂不是心有……”
话说一半才发现有所不妥,姜宁卿匆匆移开视线闹了个大红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脚尖碾地,“那个……那什么……”
“我还要去寻三娘子,不知将军知不知道三娘子儿子身上有什么特征?”
一句话将两人之间旖旎气氛破坏了个干净,裴佑锦要是知道闻声的儿子身上有什么特征就不会找到这里了。
片刻之后轻启薄唇,“男,虚岁十四。江南人士。”
姜宁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有些懵,“没了?”
这就没了?
裴佑锦沉痛点头:“没,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