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站起来,大步冲出寝室跑到走廊上,随意找了一扇向北的窗户,探头向外看去。寝室边种着的一排香樟树郁郁葱葱,微风拂过,碧绿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树下人来人往,然而他的目光来回搜寻了好几遍,却再也没看到刚才那个穿短裙的妹子。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掌控着整个局势,把这一条条信息用各种方式送到他面前,给他提示,推着他一步步按照预定的方向往前走。
“林烨,林烨”?跟着出来的白继明看他整个人在窗前呆住了,快步走过来拿走他手上的单页:“到底怎么了,这是什么?”
他看着手上不大的宣传页,皱眉道:“这不就是我们刚才拿到的那个,学校旁那个游乐园的中秋活动广告吗,这有什么问题?赵宁安,你这个哪儿来的?”
“啊?”跟着两个人出来的赵宁安也有些懵:“食堂桌上放了很多啊,可能是放饭盒的时候黏住了,怎.....怎么了?”
“没....没事”,林烨回过神来,直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连忙扯了扯嘴角勉强拉出个笑容:“就是觉得时间过挺快的,居然已经中秋了”。
“是啊,中秋才放一天,都不能回家”,赵宁安抱怨道,“这怎么说来着,月圆........额”,他话说到一半,看见白继明对自己疯狂眨眼示意,这才想起来林烨家里的情况。
“那个,越远回家越麻烦嘛,我坐车都要坐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生生把话题拧过来,赵宁安笑得有些僵硬:“所以中秋只能我们三个大男人过了,一桌麻将都凑不上。”
哈哈,林烨也被逗笑了,他知道室友不愿他想起去世的母亲,所以故意打哈哈,也没有戳破。白继明随手把宣传页扔进了垃圾桶:“走了走了,饭都要凉了,好不容易抢到的菜”。
“对,走吧,我挤得都饿了”。
“嗯,好”。
三个人边说着话边转身回寝室。林烨刚才的反应明显不对头,找的理由也十分牵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可是白继明和赵宁安都怕继续聊下去让他想起什么伤心事,也就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三个人进了寝室,各自回桌子上吃饭了。
林烨手上动作着,心思早已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那看不见的力量牵拉着一步步往前走。心里有一股焦躁的情绪,让他禁不住想,如果自己就是不按提示信息去做,会怎么样?
然而这念头刚一起来,灵魂深处仿佛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惧,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人居然克制不住微微战栗起来。他猛然一惊,怕室友发现他的不对劲,赶忙把手使劲按在桌面上,才好不容易控制住双手的颤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连心里怎么想的,都能被感知吗?林烨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
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去完成任务,只能说是尽力一试,既然这所谓的主持人拥有的力量如此所不能,为什么不自己直接去做,而是要引导他,或者说是要求他去完成呢?
是不能在这个世界里直接动作,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影响吗。需要某些媒介,比如说自己,去帮“它”完成它想完成的事情?
下午林烨直接拜托白继明帮忙请了假,他感觉自己需要好好静一静,实在没有心情再去上一遍已经熟悉的课。然而寝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之后,他又觉得空荡荡的。
还是出去走走吧,一边在心里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一边还是拿起手机走出寝室。一年前的自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林烨一边在学校后山的小道上漫目的走着,一边看着满眼绿意想。
好像是因为肩伤请假回家了,记得当时请了三天假,回来后没几天就发生了车祸。所以,如果真的要去完成提示内容,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了。
后山山顶有个小小的人工湖,林烨不知不觉走到湖边。记得以前,自己很喜欢在空闲时候呆在这里。湖边有高大树木环绕,挡住了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不论晴天雨天,看着微微起伏的湖面,心情也就慢慢宁静下来。
唔,湖里似乎有什么白色的物体一闪而过?
他皱了皱眉,正想靠近些再仔细看一眼。
哗啦一声,一张惨白的脸从湖底浮上水面,那脸孔面部已经有些浮肿,眼球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林烨,黑色凌乱的长发在水中缓缓飘散开去,几乎铺满了小半个池塘,仿佛飘动的黑色水草。
“嘶”,林烨瞪大了眼睛猛退几步离开湖岸边,湖里那女生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跟随着他的动作,见他退了几步停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居然咧开嘴朝他笑了笑。
她那大张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咕嘟嘟地开始往外吐出黑红的鲜血,鲜血里面还夹杂着凝固的血块,没几秒就把周围的湖水染红了一大片,分外渗人。
这谁受得了,林烨背后一凉,猛地转过身扭头就往山下跑,跑到半山腰又突兀地停下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半晌,又咬咬牙回过头,一步步往湖边走。
平时短短几步路,林烨走的比艰难,然而等他走近湖边,再次往湖里望去。果然,平静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湖水并不深,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整个湖的全貌,清澈见底的湖水下铺着层层白色的鹅卵石,偶尔有鲜红的锦鲤缓缓游过。水面平静波,仿佛刚才那场景完全是他的觉。
林烨痛苦地捂住额头,呻吟出声。又是提示,再这么下去,他任务还没做,就要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提示搞得神经衰弱了。
“所以说,你就在那湖边呆了一个下午”,白继明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搞得那么诗情画意了,小心脱臼还没好又来个感冒,就算你是伤员,老请假还是会扣学分的”。
“是是是,不会了,我明天开始就老老实实去上课”,林烨苦笑。他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本以为经历了地铁站那一场诡异事件,自己的神经已经够坚韧了,结果真的再次遇到了这种事情,还是有些适应不能,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让神色恢复正常,不至于让室友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回到寝室天已经黑了,白继明下午出门时候就说会帮他带饭打水,结果他在外面呆了太久,回寝室饭都凉了,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吃过饭几个人也开始各干各的,下午回寝室的时候,林烨特地绕了一圈,到橱窗那边确定了篝火晚会的时间,是下周六,从现在开始算,还有六天时间。
他必须好好规划一下这几天要做些什么,为六天后的晚上做好准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